九月的漱云中学，空气里还残留着夏末最后一丝潮热。
汐叶星站在熙攘的校门口，手里捏着那张浅蓝色的录取通知书，边缘已被汗水浸得微皱。她抬头望着校门上鎏金的“漱云中学”四个大字，在晨光中泛着沉稳的光泽。
身边不断有穿着崭新校服的学生涌入，谈笑声、行李箱滚轮声、家长叮嘱声交织成一片属于开学日的独特交响。
“星星，到了学校记得给妈妈发消息。”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穿过电磁波传来，带着一贯的温和与隐约的期待，“好好表现，你姐姐当年在漱云可是学生会的副主席。”
汐叶星轻轻“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又是姐姐。那个存在于父母口中、近乎完美的镜像——成绩优异，多才多艺，人缘极好，是老师眼中的典范，是亲戚聚会上永远的话题中心。
可他们似乎永远不记得，姐姐三年前就去了国外，而家里只有一个叫汐叶星的中等生女儿。
她深吸一口气，拉着略显陈旧的浅灰色行李箱走进校门。
行李箱的轮子有些卡顿，发出细微的嘎吱声，像是在抗议这趟旅程的沉重。
箱子里除了衣物和洗漱用品，还塞满了辅导书、习题集，以及一本厚重的五线谱笔记本——那是她去年在市合唱比赛获奖后，音乐老师送的礼物。
校园比她想象中更大。林荫道两侧的香樟树郁郁葱葱，树冠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绿色的穹顶。
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斑驳的光点，在地面跳跃。远处隐约可见红色的跑道和篮球场，更远处是几栋灰白色的教学楼，玻璃窗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根据指示牌，她找到了高一新生报到处。队伍排得很长，她默默站到队尾，从背包里掏出耳机戴上。
轻柔的钢琴曲流淌进耳膜，暂时隔绝了周围的喧嚣。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中考前最后三个月的情景——凌晨五点的闹钟，深夜台灯下密密麻麻的笔记，母亲放在桌边又凉了的热牛奶，还有墙上那张用红笔圈出“年级前100”目标的便签。
“同学，你的班级和宿舍号。”
汐叶星猛地睁开眼，才发现已经轮到自己了。
办公桌后的老师推了推眼镜，手指在名单上滑动。
“汐叶星...找到了，高一（七）班，宿舍在3号楼402。”老师递过来一张校园卡和一叠资料，“九点半在礼堂举行新生表彰大会暨开学典礼，不要迟到。”
“谢谢老师。”她接过东西，指尖触碰到那张崭新的校园卡。
照片上的自己表情有些拘谨，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倔强。
她忽然想起初三班主任在毕业前对她说的话：“叶星，你是个有韧劲的孩子，只是需要一点方向。”
方向吗？
她拖着行李朝宿舍楼走去，心里默默地想：或许那个方向，今天就能找到。
402宿舍是四人间，已有两个床铺被占用。
靠窗的下铺空着，上铺堆着几个未打开的行李箱。汐叶星选择了靠门的下铺，简单整理好床铺后，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
墙上的时钟指向八点四十分，离大会开始还有五十分钟。
她从行李箱底层翻出那本五线谱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是她娟秀的字迹：
“成为更好的人，然后遇见你。”
这句话是她去年冬天写下的，那时她刚在市级作文比赛中拿到二等奖，却在庆功宴上听到父母又一次提起姐姐当年获得一等奖的事迹。
深夜回家后，她在本子上写下了这句话——模糊的“你”既是指那个存在于幻想中的、能看见她光芒的人，也是指内心深处渴望被认可的自我。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校园论坛的推送通知：“【热】新生表彰名单出炉！叶辰大神再创神话！”
她点进去，帖子已经被顶到了首页最上方，回复数显示“999+”。
楼主“漱云百事通”发了一长串名单和分数，最上方那个名字格外醒目：
叶辰，总分748/750，年级第一。
下面跟了无数回复：
“又是叶神！初中部的时候就听说过他的传说了！”
“748分是什么概念？我中考总分都没他高...”
“听说他理科几乎全满分，就是文科拖了点后腿，不然能冲满分的。”
“楼上说得轻松，语文135，历史89，这叫拖后腿？那我直接没腿了。”
“重点是他长得还帅啊！今天报到时看到了，白衬衫牛仔裤，妥妥的校园男主配置。”
“求照片！”
“同求+1”
“+10086”
汐叶星滑动屏幕，指尖在“叶辰”两个字上停顿了片刻。
她记得这个名字，不仅因为他是中考状元，更因为在某个深夜里，她曾偶然点进一个学习分享帖，发帖人正是叶辰。
帖子内容很简洁，是关于物理力学的一些解题思路，逻辑清晰，语言精准，没有丝毫炫耀的意思。
下面的回复里有人问他为什么只分享理科经验，他回复说：“文科是我的短板，没什么可分享的。”
那时她正对着一篇古文翻译头疼，看到这条回复，莫名感到一丝慰藉——原来那么优秀的人，也有不擅长的事。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一条新回复跳出来：
“【照片】刚从礼堂偷拍的，叶神正在调试话筒，侧颜杀我！”
照片有些模糊，但能看出舞台上站着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
白衬衫的袖子挽到小臂，手指正调整着话筒高度。
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鼻梁很高，眼睫垂下时在脸颊投下浅浅的阴影。
汐叶星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几秒，忽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不是因为他有多好看——虽然确实好看——而是因为，这张侧脸莫名熟悉。
像极了那个反复出现在她梦中的少年。
九点二十分，礼堂已经坐满了人。
汐叶星找了个靠中间偏右的位置坐下，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到舞台，又不会太显眼。
空气里弥漫着新书的油墨味和淡淡的汗味，头顶的风扇吱呀呀地转着，搅动着闷热的空气。
校长走上台，开始了每年都差不多的开学致辞。
汐叶星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在舞台上搜寻。终于，在“新生代表发言”环节，她看到了他。
叶辰走上台时，台下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他今天穿了熨烫平整的校服白衬衫，深蓝色长裤，头发理得很短，露出干净的额头和英气的眉。
和照片上不同的是，真实的他有着一种沉静的气场，站在台上时背脊挺直，却不显得僵硬。
“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一（一）班的叶辰。”
声音透过话筒传遍礼堂，清澈干净，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又有一丝超越年龄的沉稳。
汐叶星坐直了身体。
“很荣幸能作为新生代表站在这里...”他开始了发言，内容是关于高中三年的规划与期待，用词精准，逻辑严密，偶尔引用的诗句恰到好处。
但汐叶星注意到，当他提到“人文素养”和“历史视野”时，语速有微不可察的放缓，像是在小心绕过自己的薄弱地带。
她忽然想起论坛上说的“历史与语文不好”，心里莫名升起一种奇怪的共鸣——就像两个在不同领域各有缺陷的人，隔着人群遥遥相望。
发言进行到一半时，叶辰的目光扫过台下。汐叶星不确定是不是错觉，那道目光似乎在她这个方向停留了片刻。
然后，他微微一笑。
不是那种礼节性的笑容，而是嘴角轻轻上扬，眼睛里闪过一点光，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
就在那个瞬间，汐叶星感到心脏猛地一跳。
那笑容...太熟悉了。
梦中那个少年，每次说完“谢谢你的朱砂手链”后，也会这样笑——嘴角的弧度，眼里的光，甚至微微偏头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左手手腕。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母亲说学生不宜戴首饰，中考前就把她从小戴到大的那条红绳朱砂手链收起来了。
那是一条很普通的手链，红色的编织绳中间串着一颗暗红色的朱砂珠子，是外婆在她七岁时去寺庙求来的，说是辟邪保平安。
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初三上学期，她因为一次月考失利，被父母拿来和姐姐比较后的那个夜晚。
梦里总是雾蒙蒙的，隐约能听见潮水的声音。
一个少年背对着她站在海边，身影模糊。她走上前，少年转过身，手腕上戴着一条朱砂手链——和她那条一模一样。
他说：“星星，谢谢你的朱砂手链。”然后微笑，转身走入雾中。
她从未看清过他的脸，只记得那个笑容，和手腕上那点暗红。
而现在，舞台上那个叫叶辰的少年，正对着台下微笑。
汐叶星按住胸口，感觉心跳得有些快，手心微微出汗。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舞台侧面悬挂的横幅：“迎接新起点，创造新辉煌”。
红色的大字在灯光下有些刺眼。
“...最后，希望未来三年，我们都能在漱云找到属于自己的星辰大海。谢谢大家。”
掌声雷动。叶辰微微鞠躬，走下舞台。他的步伐很稳，背脊依然挺直，但汐叶星注意到，他下台阶时轻轻舒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
表彰环节继续，但她的心思已经飘远了。
开学典礼结束后是班级集合。高一（七）班的教室在明德楼三层东侧，班主任是个三十出头的女老师，姓林，教语文，说话轻声细语但条理清晰。
“大家先按座位表坐，月考后会重新调整。”林老师推了眼镜，“今天下午没有正式课程，大家可以去图书馆领教材，熟悉校园环境。明天开始正式上课。”
汐叶星的位置在第四排靠窗。她放下书包，窗外正对着篮球场，几个男生已经在打球了，奔跑的身影在阳光下跳跃。
九月的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青草和阳光的味道。
手机又震动起来，班级群已经建好了，消息刷得飞快。
她扫了一眼，大多是关于班主任的猜测和课程安排的讨论。
退出群聊界面时，论坛的推送又跳了出来——还是关于叶辰的。
“【最新】叶神分到一班了！理科实验班！”
“意料之中，不过一班班主任是老严，出了名的严格。”
“听说叶神下午要去图书馆做义工？有没有一起‘偶遇’的？”
汐叶星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然后关掉了论坛。
中午她在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味道一般，但价格便宜。
饭后她本打算回宿舍休息，走到半路却拐了个弯，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图书馆是一栋独立的五层建筑，外墙爬满了爬山虎，绿意盎然。
门口立着“漱云中学图书馆”的石碑，字迹苍劲有力。
汐叶星走进去，凉爽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她。一楼大厅很宽敞，左侧是借阅处，右侧陈列着新生指南和校园地图。
她原本只是想领教材，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着借阅处走去。
那里有几个学生在整理推车上的书籍，其中一个背影格外眼熟。
叶辰正将一摞书搬到推车上，动作利落。他的袖子又挽起来了，小臂的线条流畅有力。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女生似乎在跟他说什么，他侧耳听着，偶尔点头。
汐叶星站在书架后，隔着几排书的空隙看他。
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的侧脸，鼻梁的弧度，专注时微微蹙起的眉。
真实世界里的他比舞台上更鲜活，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呼吸因为搬书而略显急促。
“同学，需要帮忙吗？”
她吓了一跳，转过身，一个图书管理员阿姨正看着她。
“我...我想问教材在哪里领。”汐叶星有些慌乱地回答。
“教材在二楼教材科，这边楼梯上去右转。”阿姨热情地指路。
“谢谢。”她匆匆点头，快步走向楼梯。上到转角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叶辰正好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遇。
只有一秒，或许更短。
但汐叶星清晰地看到，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微微怔了一下。
不是惊讶，而是一种...困惑的熟悉感，像是看到了某个似曾相识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的人。
然后他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继续低头搬书。
汐叶星快步走上二楼，靠在楼梯间的墙上，深呼吸。
心脏又跳得很快。
领完教材已经下午两点多。厚厚的十几本书抱在怀里沉甸甸的，她找了个空教室，坐下来整理。
数学、物理、化学...这些她不太擅长的科目教材格外厚重。翻开数学课本，第一页就是集合与函数，密密麻麻的符号让她感到一阵头疼。
她从小就不是理科的料。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会计师，姐姐完美继承了父母的数学基因，高中时参加奥赛拿过奖。
而她，从小学三年级第一次考数学开始，就发现自己和数字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
“星星，你要多向姐姐学习。”母亲总是这么说。
她试过。真的试过。深夜的台灯下，她一遍遍演算那些题目，草稿纸堆成小山，可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
后来音乐老师发现了她的嗓音，作文老师发现了她的文笔，她终于在别的领域找到了存在感。
但父母眼中的光，始终只在她拿到理科成绩单时黯淡一瞬。
手机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新学校还适应吗？记得把数学和物理的辅导书都买了，需要多少钱跟妈妈说。”
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回复：“适应的，书已经买了。”
然后她翻开那本五线谱笔记本，在新的一页写下：
“入学第一天。看到了叶辰。他和梦里的人好像。但我不确定。数学教材很厚，有点害怕。但我想试试。”
停笔，她又加了一句：“至少，要让他看到我。”
下午四点，汐叶星决定去音乐教室看看。
合唱团的招新通知贴在校公告栏上，时间是明天放学后，但她想提前熟悉环境。
音乐楼在校园最西侧，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外墙漆成淡黄色，窗台上摆着几盆绿萝。
她走到二楼，最里面那间就是合唱教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钢琴声。
不是练习曲，而是一段即兴的旋律，轻柔舒缓，像是在摸索着什么。
她轻轻推开门。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钢琴前坐着一个人。
夕阳从西面的窗户斜射进来，在那人身上镀了一层金边。是叶辰。
他正低头弹琴，手指在黑白键上移动，动作不算娴熟，偶尔会停顿，像是在回忆下一个和弦。
弹的是一段她很熟悉的旋律——德彪西的《月光》，但简化了许多，甚至有几处明显的错误。
他没有注意到门口有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眉头微微皱着，嘴唇抿成一条线，那是一种与在台上完全不同的、近乎笨拙的专注。
汐叶星静静地站在门口，没有出声。
她忽然想起论坛上有人说，叶辰除了学习好，几乎没有其他特长。
不会乐器，不擅运动，甚至唱歌都会跑调。
当时下面有人嘲笑“学霸也不过如此”，但也有人反驳“人家只是没时间发展这些”。
而现在，这个在理科领域近乎完美的少年，正坐在钢琴前，用生疏的指法弹奏着一首他可能永远也弹不好的曲子。
最后一个和弦落下，他轻轻叹了口气，手指停在琴键上。
“那个...第三小节转调的地方，应该用降B和弦。”
话出口的瞬间，汐叶星就后悔了。
叶辰猛地转过身，看到她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被人撞破秘密的尴尬。
“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她赶紧解释。
“没关系。”他站起身，合上琴盖，“你说得对，我确实弹错了。”
声音很平静，没有生气，也没有辩解。
汐叶星走进教室，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你喜欢德彪西？”
“不算喜欢，只是...”他顿了顿，“听说这首曲子能让人平静。”
“你遇到什么需要平静的事了吗？”话一出口，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太唐突了。
但叶辰只是笑了笑，那个和台上、和梦中一样的微笑。
“新生代表发言，其实我很紧张历史老师说我演讲稿里引用了一句诗的出处有误，让我改，但我没时间了。”
所以那个微笑，是在掩饰紧张吗？
汐叶星忽然觉得，这个站在神坛上的少年，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你懂音乐？”他问。
“一点。我在合唱团。”她指了指墙上的招新通知，“明天有招新面试。”
“那很好。”他点点头，拿起放在琴凳上的书包，“不打扰你练习了。谢谢你的建议。”
他朝门口走去，经过她身边时，汐叶星闻到了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合着阳光和纸张的气息。
“叶辰。”她叫住他。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
“你的发言很好。”她认真地说，“真的。”
他怔了怔，然后笑了。这次的笑容不一样，更真实，更放松。
“谢谢。其实我语文和历史真的不太好，如果你有好的学习方法...”
“我可以分享。”她脱口而出，“如果你需要的话。”
“好啊。”他点点头，“那...明天见？”
“明天见。”
他离开后，汐叶星在钢琴前坐下。
夕阳已经完全沉入西山，天空从橙红渐变成深蓝。
她打开琴盖，手指落在刚才叶辰弹错的那个位置，按下正确的和弦。
音符在空荡的教室里回响。
她想起梦中的潮声，想起手腕上曾经存在的朱砂手链，想起那个反复出现的微笑。
然后她想起今天在礼堂，在图书馆，在音乐教室，三次看到的那张脸。
真的只是巧合吗？
手机震动，论坛又推送了新消息：“【爆】叶神今天在音乐教室弹琴！有图有真相！”
照片上，叶辰坐在钢琴前的侧影被定格，夕阳给他镀上金边。下面的回复已经炸了：
“叶神居然会弹琴？！”
“这姿势一看就是新手啊，不过认真的样子好帅！”
“旁边是不是有个女生？谁啊？”
“看不清脸，但身材挺娇小的。”
汐叶星关掉手机，合上钢琴盖。
窗外，第一颗星星已经在深蓝色的天幕上亮起。
她想起自我介绍时说的那句话：“汐叶星，四叶草的叶，唯爱星辰的星。”
星辰。
叶辰。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背上书包离开教室。走廊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一盏盏亮起，又在她身后一盏盏熄灭。
明天，一切才真正开始。
而她已经找到了那个方向——不是成为姐姐，不是满足父母的期待，而是成为能让那颗星辰看见的，属于自己的光。
路灯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远处篮球场上还有人在打球，呼喊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握紧了书包带子，朝着宿舍楼走去。
明天要早起，要去面对厚厚的数学教材，要去参加合唱团面试，要去开始一场不知道结果的奔赴。
但她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有了意义。
因为在这个偌大的校园里，有一个人和她一样，有着不为人知的笨拙，有着需要隐藏的紧张，有着想要克服的弱点。
而她，想要走到他身边。
不是仰望，不是追逐，而是并肩。
就像四叶草终会遇见属于它的星辰。
夜晚的风吹过，带着初秋的凉意。她抬起头，看见满天繁星。
其中有一颗，格外明亮。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