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救赎

意识回笼时，胸腔里的窒息感几乎将人溺毙，苏沐猛地睁开眼，陌生的天花板映入视线，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钝痛，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扎进骨髓，那是属于Fiat的情绪，浓烈到让他几乎分不清自我。让他几乎分不清自我。

他抬手抚上心口，那里沉得发慌，脑海里翻涌着零碎的记忆——Leo收拾行李的背影、空荡的房间、未读的消息，还有那句没说出口的挽留。原生家庭的缺爱早已在Fiat心底刻下深渊，Leo的出现曾是唯一的光，可这份光却不告而别，远赴异国求学，将他独自留在黑暗里，本就难缠的抑郁症彻底失控，绝望像潮水般将人裹挟，连呼吸都带着苦涩。

指尖触到枕边冰凉的药片瓶，瓶身的标签模糊不清，苏沐却能感受到Fiat残留的念头，那是想彻底解脱的冲动。可他是苏沐，不是甘愿沉溺的Fiat。他撑着发软的身体坐起身，双腿落地时一阵发麻，踉跄着走到窗边，推开厚重的窗帘，午后的阳光骤然涌进来，刺得他眯起眼，却也驱散了些许阴霾。

阳光落在手背上，带着微弱的暖意，苏沐缓缓握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轻微的痛感让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他知道抑郁症不是矫情，是看不见的枷锁，可他更清楚，死亡从来不是解脱，只会让遗憾永远定格。Leo的离开或许有苦衷，或许是年少时的身不由己，可哪怕没有答案，他也该为自己活一次。

他走到卫生间，用冷水拍打脸颊，镜中的少年眼底泛红，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湿意，眉宇间满是脆弱，却也藏着一丝倔强。苏沐对着镜子轻声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别怕，我陪着你。”他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捧冷水喝下，冰凉的触感顺着喉咙滑下，压下了心底的躁郁。

回到房间，他将药片瓶放进抽屉深处，转而拿起手机，翻找出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时，心底仍有犹豫，可想起刚才窗外的阳光，想起那些还没来得及体验的温暖，他终究按下了通话键。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听见自己说：“您好，我想预约咨询，我想好好活着。”

挂了电话，苏沐走到阳台，晚风轻拂过脸颊，带着草木的清香。他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渐渐西沉的落日，橘红色的余晖染红河天，温柔得让人鼻酸。或许治愈的路很长，或许偶尔还是会被情绪裹挟，可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他会按时接受治疗，会学着和自己和解，更会好好照顾这个缺爱的自己，把黑暗熬成光明，把遗憾熬成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