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昊天醒来后就开始工作了,他揉了揉眼睛打开手机。安迷修算是一宿没睡,其实准确来说他感觉不到疲惫,他是个灵魂。他看见李昊天醒来以后就来到他家客厅坐着,直到李昊天洗漱完也坐下来。
李昊天在看他的账号,他的手机不再是五年前的样子了。
账号简介写着“自由摄影师·记录城市角落”,最新一条动态下有几百条评论,有人夸构图干净,有人问拍摄地点,粉丝数已经过万。安迷修紧紧贴着他,想起从前总碰到他——李昊天,那个永远背着快递包,说话温吞,递件时会轻声说“麻烦签收”的年轻人。他怎么不送快递了?
这五年来一直都是灵魂的形态,虽然能看到这个世界,可大部分时候是不清醒的,这也就能说明安迷修为什么不知道徐霆飞他们倒底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李昊天为什么不送快递了。
李昊天忽然站起来从衣架上拿起外套披上就出去了。安迷修依然跟着他,看着他的一切。他从打印店老板的口中零碎拼凑出真相:李昊天半年前辞了快递工作,说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他现在接些人像写真、静物拍摄的单子,收费不高,够房租和吃饭,剩下的钱都用来买胶卷和修相机。“挺好的小伙子,就是太实在,别人砍价他也不拒绝,”老板叹气,“前几天还看到他在江边拍日落,冻得缩着脖子,好像还咳嗽了。”
安迷修的心莫名揪了一下。
咳嗽如果只是感冒就好了,可是为什么会如此难受?他跟着李昊天走到江边,风带着江水的湿冷,吹得让人打寒噤。他看着身边的人,李昊天独自站在江堤上,背对着人流,手里还握着相机,似乎在看远处的船。他站得很直,却偶尔会抬手按一下胸口,肩膀轻轻起伏,一声压抑的咳嗽被风吹得断断续续,落在空旷的江面上。
安迷修看得见他,却碰不到——就像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他能感知到他的单薄,却无法做些什么,无法替他抚平眉间的倦意。
不知过了多久,李昊天收起相机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巷口。安迷修默默跟上,看着他沿着人行道慢慢走,步伐有些迟缓,偶尔弯腰咳嗽时,后背会弓起一个脆弱的弧度。
走到老巷拐角时,突然传来女生的惊呼。一个醉汉正围着一个年轻女孩拉拉扯扯,污言秽语伴着酒气弥漫开来。女孩吓得脸色发白,拼命挣扎却挣不脱。李昊天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了上去,张开手臂挡在女孩身前:“你们别乱来!”
他的声音还是温吞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醉汉被扫了兴,转头就对他拳打脚踢。李昊天没有还手的余地,他本就清瘦,又常年待在室内拍摄,而且,他早就不是刑天铠甲召唤人了,力气远不如醉汉。
安迷修眼睁睁看着他被推倒在地,后背撞上墙角,额头磕在台阶上,渗出血迹。他想冲上去,不为别的,只是不想看着他受伤。可他根本碰不到李昊天,好几次与李昊天的身体穿透。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昊天蜷缩着身体,用手臂护住头部,咳嗽声混着闷哼,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别碰他!别碰他!”安迷修这样吼着,可是根本没有一个人能听到。他第一次觉得这是成为灵魂以后感知的如此真实的心痛。
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只是五年而已啊,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女孩趁机跑走了,醉汉们骂骂咧咧地离去。巷子里只剩下李昊天,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嘴角破了,渗着血,外套被扯得歪歪扭扭,沾满了尘土。他扶着墙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低头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又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身子直晃,最后靠着墙滑坐下去,双手紧紧按着胸口,肩膀剧烈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