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撑着脑袋不免有些发笑。
“笑什么?”夏新瞥了我一眼,语气平淡。
“容姑娘性子活泼可爱,妾身竟也想有个这样的妹妹。”
我微微一笑,答道。
他没再说话,车厢里一时陷入沉默。
过了许久,他忽然开口:“你可知北国容家?”
我摇摇头:“未曾听闻。”
他便向我说起,北国容家以经商发家,如今生意早已垄断北国,甚至遍布大陆各地。
当年容家曾向景耀国进贡过无数珍品,皆是价值连城、有价无市的宝贝。
我心中了然,难怪容木木会觉得自己与夏新门当户对。
“殿下若是娶了她,日后定能日进斗金,财源广进。”
我半真半假地打趣道。
夏新却话锋一转,淡淡道:“容家唯一的嫡女,早已嫁给北国皇帝为妃,还生下了一位皇子,年纪与我相仿。”
我心头一动容木木是容家的义女?
夏新这般关注容家,难道是想让容家为他所用?
夏新手中握着一本手册,只要手册上标记的地方他都一一踩点。
路上走走停停如同游山玩水,反倒是他一直在忙。
兜兜转转六月有余。
已经初夏了。
一到滦城,夏新便立刻下旨,命当地官府严查外邦商业。
他自己则坐在城中最好的酒楼上,推窗便能望见楼下熙攘的市井,耳畔是伶人婉转的小曲,眼底却映着远处官府衙役匆匆奔走的身影。
桌案上摊着一封刚送来的密信,是皇城那边的回复。
他以“整顿外邦商贸、充盈国库”为由递上的折子,顺利获准,不仅重掌政治协理权,还得了皇帝特许,可在边境各州设立“市舶司”与“互市监”。
夏新呷了一口清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外邦商户盘踞景耀国多年,尤其是北国容家这股势力,表面通商纳贡,实则垄断稀缺物资,赚得盆满钵满,核心利润尽数回流母国,景耀国不过得了些皮毛税收。
更有甚者,借着经商之便,暗通朝中势力,觊觎皇权,早已成了心腹大患。
而我才发觉他要的从不是简单的“打压外商”,而是借着这道政令,将外邦商贸牢牢攥在手里。
市舶司掌稽查、定税率,互市监管交易、禁违禁,两道关卡一设,外邦商户便如同被缚住了手脚,再难随心所欲。
那些实力薄弱、根基不深的商户,撑不住严苛规矩与税率,自然会被淘汰。
而像容家这样的巨头,若想继续在景耀国立足,便只能主动示好,依附于他。
他真是好手段,我缓缓抬起头。
跟了他这么久我居然才发觉。
而本土商户,他早已吩咐下去,联合县府出台减税、免役政策,再由官府牵头,推广本土纺织、冶铁的新技术。
外邦商户被掣肘,本土商户得扶持,此消彼长之下,景耀国的商业命脉才能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
既除了内患,又充盈了国库,还能借机拉拢容家这类有用之辈,一举三得。
我思绪不断他是什么时候盯上容家的?
楼下传来衙役汇报的声音,说已有三成外邦商户递交了停业文书。
夏新放下茶杯,眼底一片平静,只淡淡吩咐:“按规矩办,不必手软。”
这么一番整治下来,许多实力不济的外埠商户难以支撑,纷纷倒闭。
夏新的政令如同一张密网分发下去,传到景耀国每一个地方将外邦商贸的乱象一一厘清。
连同那些县府得知夏新这次出行严抓贪贿绝不手软,当地县府都纷纷整改。
他也顺利地将景耀国的商业权柄,稳稳握在了掌心。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运筹帷幄的模样却只觉得他深不可测。
我再次向他提出要先回宫的想法又被拒绝。
他只说过些天便回夏城。
这次没有停留反而直奔夏城两月不到就到达夏城。
他没有回皇宫反而带着我们来到遇凤楼。
我日日夜夜陪伴他在身侧,丝毫没有喘息的机会,早上起床时只觉得恶心想吐,而我的月事已经两个月没来了。
恐惧蔓延上心头。
我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酒楼里夏新怀中搂着纤细窈窕的女儿在楼台上听曲赏舞。
而我在房中独自一人面对铜镜泪流满面。
手摸上自己惊恐到哭花的脸。
我质问着自己怎么能这样?为什么要怀上他的孩子。
不该这样的,不能这样的。
我怎么能怀上别人的孩子呢?
我该是和周璟在一起的,我接受不了自己怀了他的孩子。
太恶心了。
偌大的窗户打开,时不时有凉风吹进屋子里。
我摸了摸自己扁平的小腹想到了李宁苑。
她被困在了碧霞院。
那我呢?
楼内的余音缭绕在耳畔。
看着眼前楼外碧水蓝天。
我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向那衍生至外的窗台。
我突然不喜欢这个世界了,很不喜欢。
即使我没能和周璟在一起我也接受不了自己怀有他的孩子。
双手轻搭着围栏我想到了那个少年,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流个不停。
“云奕?”
夏新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本能地回头。
他皱着眉头表情很不悦,声音却异常温柔平静。
他唤着我说:“奕儿过来,不可以独自在危险的地方。”
我呆呆地望着,一时间有些恍惚我看到周璟在呼唤我。
我一看见他就觉得自己好委屈。
居然直接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越哭越凶没有一点停的迹象。
“为什么哭?”
他单手摸着我的头安静地问。
我只想到出嫁那日他曾经问过我的话。
“姑娘又何必欺我。”
我太伤心了明知不是却偏要将夏新当成他。
“我好想你。”
“我能不能抱抱你。”
我居然哭晕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在那熟悉又陌生的东宫了。
而我一睁眼就看见夏新安坐在床边,我撇过头去不愿再看他。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起来吧。”
“殿下放心,臣定当尽心诊治。”
我一转头发现陈太医带着医箱出现在床前。
我有些慌了连忙推让声音强势又坚定。
“不必了,本宫累了改日再看吧。”
陈太医又看了夏新一眼。
夏新愠怒道。
“给太子妃诊脉。”
陈太医净手之后垫上手枕。
我不再说话,将手递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