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深秋，夜色浓得化不开，霓虹灯的光晕在冰冷的玻璃窗外模糊成一片。原氏集团顶楼，副总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像一枚固执的星子，嵌在沉沉的夜幕里。
顾青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下的皮肤触感有些异常的热。他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桌角放着的保温杯早已凉透，那是原炀下午过来时硬塞给他的，嘟囔着“顾青裴你胃不好别总喝凉水”，语气凶巴巴，动作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想到原炀，顾青裴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涟漪，混杂着暖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他们在一起经历了不少风雨，从最初的针锋相对到后来的彼此交付，感情深厚毋庸置疑。但最近，原炀似乎格外忙碌，连着加班快一周了，两人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常常连照面都打不上。
而他自己……顾青裴下意识地将手轻轻覆上尚平坦的小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近段时间身体莫名其妙的倦怠、偶尔泛起的恶心、以及此刻这来势汹汹的低烧，都指向一个他至今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事实——他怀孕了。
是的，顾青裴，一个男人，因为某种罕见的体质原因，怀了他和原炀的孩子。
这个发现源于两周前一次偶然的体检。当医生用平静无波的语气告知他结果时，顾青裴只觉得荒谬，他甚至怀疑医院搞错了样本。然而，接连两次的复查，结果都一模一样。他拿着那张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化验单，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告诉原炀吗？怎么告诉？那个一点就炸、性格像头小狼崽似的年轻人，会是什么反应？惊喜？惊吓？还是觉得他成了个怪物？
顾青裴素来果决，在商场上杀伐决断从不手软，可在这件事上，他却第一次感到了胆怯和犹豫。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原炀不那么忙、心情也不错的时候，好好谈谈。可原炀最近忙得脚不沾地，他自己的身体状况又开始出现波动，这个“合适的时机”一直没能找到。
“咳咳……”喉咙一阵发痒，顾青裴忍不住咳了几声，牵动着额角的神经突突直跳。发烧带来的晕眩感一阵强过一阵，他撑着想站起来去倒杯热水，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是原炀。
顾青裴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喂，原炀？”
电话那头传来原炀带着疲惫和些许烦躁的声音：“顾青裴，你还在公司？这都几点了？”
“嗯，还有点收尾工作。”顾青裴顿了顿，听到电话背景音里隐约有键盘敲击声，“你也在加班？”
“废话！不然我能这个点给你打电话？”原炀的语气有些冲，“你赶紧回家，别又熬到三四点，你那身体自己心里没数吗？”
若是平时，顾青裴会把这理解为原炀式的关心，虽然粗糙，但真心实意。可此刻，在身体极度不适和心事重重的双重压力下，这话听在耳里却变了味道。他想起原炀这段时间的早出晚归，想起两人寥寥无几的交流，一种被忽视的委屈和孤寂感悄然蔓延。
“我身体怎么了？”顾青裴的声音冷了几分，“原副总管好自己就行，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原炀的声音拔高，带着明显的不悦：“顾青裴你什么意思？我关心你还关心错了？你非要这么阴阳怪气？”
“我阴阳怪气？”顾青裴只觉得一股火往头上涌，连日来的压力和对未知的恐惧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原炀，你扪心自问，你最近是真的在忙工作，还是在躲我？”
“我躲你？我他妈躲你干什么！”原炀也火了，“公司最近什么情况你不知道？那个项目出了多大的篓子你不知道？我天天焦头烂额，你倒好，还在这里疑神疑鬼！”
“项目出问题是你能力不足！不要把情绪带到家里来！”话一出口，顾青裴就后悔了。他知道原炀为了那个项目付出了多少心血，这话说得太重了。
果然，电话那头彻底炸了。
“顾青裴！”原炀几乎是吼出来的，“你说什么？我能力不足？是！我能力不足！比不上你顾总运筹帷幄！行！你厉害！那你自个儿待着吧！”
“嘟嘟嘟——”
忙音传来，电话被粗暴地挂断。
顾青裴握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闷又痛。办公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和电脑主机运行的微弱嗡鸣。
他扶着桌子想站稳，可眩晕感排山倒海般袭来，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模糊。发烧带来的高热灼烤着他的理智，与原炀争吵带来的情绪激动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本就因怀孕而变得脆弱的身体。
“原炀……”他无意识地喃喃了一句，想伸手去够那个冰冷的保温杯，指尖却徒劳地划过空气。
下一秒，黑暗彻底吞噬了他的意识。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撞翻了旁边的椅子，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
原炀挂断电话，胸口剧烈起伏着，怒火和委屈交织在一起，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他烦躁地耙了耙头发，一脚踹在旁边的垃圾桶上，发出“哐当”一声。
“妈的！”他低咒一声。他最近压力确实大，新接手的项目被对手公司摆了一道，漏洞百出，他带着团队没日没夜地补救，整个人像一根绷紧的弦。他不想把负面情绪带给顾青裴，所以才尽量少回家，想着等事情解决了再好好陪他。没想到，顾青裴不但不体谅，还说他“能力不足”、“躲着他”？
这简直是在他心口上插刀！
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兽。窗外的夜色更深了，他猛地想起顾青裴刚才电话里声音似乎有些不对劲，有点沙哑，还有点……虚弱？
一股不安感悄然爬上心头。
顾青裴的身体……好像最近是不太好？上次回家吃饭，看他脸色就有些苍白，吃的也少。自己当时只顾着跟父亲谈事情，都没仔细问问。
“操！”原炀又是一声低骂，这次带上了懊恼。他抓起车钥匙，几乎是冲出了办公室。什么吵架，什么面子，在想到顾青裴可能不舒服的瞬间，都变得不重要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开车赶到顾青裴公司楼下，一路狂奔进电梯，冲到顾青裴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着，他一把推开——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的血液瞬间冻结。
顾青裴倒在地上，双目紧闭，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旁边是翻倒的椅子和散落一地的文件。
“青裴！”原炀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一个箭步冲过去，跪在地上，颤抖着手去探顾青裴的鼻息。微弱的呼吸拂过指尖，他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稍微落下一点点。
“青裴！顾青裴！你醒醒！”原炀轻轻拍打着顾青裴的脸颊，触手一片滚烫。他在发烧！而且烧得很厉害！
原炀又急又悔，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他明明听出他声音不对了，为什么还要跟他吵？为什么没有立刻过来？
他不再犹豫，一把将顾青裴打横抱起。怀里的人比想象中还要轻，蜷缩在他怀里，脆弱得像个易碎的瓷器。原炀的心揪得更紧了，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用外套将顾青裴裹紧，然后大步流星地冲向电梯。
去医院的路程变得无比漫长。原炀一边开车，一边不停地从后视镜里观察顾青裴的情况，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青裴，坚持住，马上就到医院了……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吵架……你千万别有事……”
他闯了两个红灯，以最快的速度将车停在了急诊部门口，抱着顾青裴冲了进去。
“医生！医生！快看看他！他晕倒了！在发烧！”原炀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变调。
医护人员迅速将顾青裴安置在移动病床上，推进了抢救室。原炀被挡在外面，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只觉得浑身发冷。他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揪扯着。
等待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原炀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一会儿是顾青裴苍白昏迷的脸，一会儿是两人在电话里的争吵，一会儿又闪过顾青裴最近种种不对劲的细节……他不敢想象，如果顾青裴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走了出来。
原炀立刻弹了起来，冲过去抓住医生的胳膊，声音沙哑：“医生，他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表情有些严肃，又带着一丝疑惑：“病人是因为高烧和情绪激动引起的晕厥，目前生命体征稳定了。我们给他做了退烧处理和一些常规检查……”
“那就好，那就好……”原炀稍微松了口气。
但医生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遭雷击。
“不过，我们在检查中发现了一个特殊情况。”医生看着原炀，语气谨慎，“根据血液HCG指标显示，顾先生他……怀孕了。大概四周左右。”
……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原炀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紧张出现了幻听。
怀……怀孕？
顾青裴？怀孕？
男人……怀孕？
这怎么可能？！
“医、医生……你是不是搞错了？”原炀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他、他是男的啊！”
医生似乎对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解释道：“我们最初也怀疑是检验错误，所以重复检测了两次，结果一致。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男性妊娠现象，医学上曾有零星案例报道。顾先生应该是具备某种特殊的生理构造……目前胎儿情况初步看来是稳定的，但鉴于情况的特殊性，我们需要对他进行更全面的检查，并且需要密切观察后续情况。孕妇……呃，孕夫早期的身体状况很不稳定，尤其需要保持情绪平稳，像今天这样激烈的情绪波动和过度劳累，是非常危险的，严重可能导致流产。”
医生后面的话，原炀已经听不太清了。他的大脑被“顾青裴怀孕了”、“我们的孩子”、“情绪波动危险”、“可能流产”这些信息疯狂冲刷着，一片空白。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个失去了所有指令的机器人。
顾青裴怀孕了。
怀了他的孩子。
所以……他最近身体不适、胃口不好、容易疲惫……都是因为这个？
所以……他刚才在电话里情绪那么激动，是因为怀孕影响了激素水平？还是……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自己却一无所知，还跟他吵架？
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在他最需要关心和照顾的时候，自己却在跟他吵架，指责他，挂他电话！
如果不是自己跟他吵那一架，他是不是就不会晕倒？
巨大的悔恨和自责如同海啸般将原炀淹没，几乎让他窒息。
他失魂落魄地走到病房门口，隔着玻璃看着里面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的顾青裴。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落下，仿佛砸在他的心上。
他轻轻推开门，走到床边，缓缓蹲下身，握住顾青裴没有打针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如同捧着稀世珍宝。那只手有些凉，指节分明，曾经在商场上挥斥方遒，此刻却无力地被他握在掌心。
原炀将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对不起……青裴……对不起……”他哽咽着，声音低哑破碎，“我真是个混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还跟你吵……”
“你怀孕了……你怀了我们的孩子……我居然……我居然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
滚烫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滴落在顾青裴的手背上。
他似乎感受到手背上的湿意，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起初有些模糊，逐渐聚焦在床边那个埋着头、肩膀耸动的身影上。
是原炀。
他在……哭？
顾青裴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他动了动手指，试图回握住原炀。
感受到掌心的微动，原炀猛地抬起头，对上了顾青裴清醒却依旧疲惫的视线。他的眼睛通红，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青裴！你醒了？！”原炀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他急忙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饿不饿？想不想喝水？”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带着毫不掩饰的焦急和关切。
顾青裴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他想起晕倒前的争吵，想起电话里原炀愤怒的吼声，再看看眼前这个哭得像个小孩子、手足无措的原炀，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多少？
是只知道他生病晕倒，还是……连怀孕的事也知道了？
顾青裴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来了？”
“我……”原炀哽了一下，垂下眼睑，不敢看顾青裴的眼睛，“我不该跟你吵架……我听到你声音不对，就过来了……然后看到你晕倒……我就……我就把你送医院来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懊悔。
顾青裴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那点怨气也消散了大半。他了解原炀，知道这个年轻人脾气是爆了点，但对他的心是真的。
“医生……怎么说？”顾青裴试探着问，目光紧盯着原炀。
原炀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顾青裴，里面有震惊、有愧疚、有狂喜，还有一丝尚未散去的恐慌。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握着顾青裴的手收紧了些，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医生说了你发烧晕倒的事……也说了……别的事。”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青裴，医生告诉我，你怀孕了。是我们的孩子。”
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顾青裴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一直在犹豫如何开口的秘密，以这样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被摊开在了两人面前。
原炀看着顾青裴闭目不语的樣子，心又提了起来。他怕顾青裴抗拒，怕顾青裴不喜欢这个孩子，怕顾青裴……怪他。
“青裴……”他小心翼翼地唤道，“你……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顾青裴缓缓睁开眼，对上原炀紧张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两周前……体检发现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原炀的声音带着委屈和后怕，“你一个人憋在心里……万一……万一出点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我……”顾青裴叹了口气，“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这件事太突然了，我……我自己都很难接受。”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原炀，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一个男人怀孕……”
“不奇怪！”原炀立刻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这是我们俩的孩子！有什么奇怪的！这是……这是老天爷给我们的礼物！”
他说着，眼圈又有些发红：“虽然……虽然我是被吓到了，现在脑子还有点懵……但是青裴，我很高兴，真的！我高兴得快疯了！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他俯下身，轻轻抱住顾青裴，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了他。他把脸埋在顾青裴的颈窝，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此刻混合着消毒水味道的气息，闷闷地说：
“对不起，青裴，是我太混蛋了。我最近光顾着忙项目，忽略了你……还跟你吵架……医生说了，孕早期情绪不能激动，不能劳累……我都干了些什么……我差点……我差点就害了我们的孩子，害了你……”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真实的恐惧和悔意传递过来，让顾青裴的心也跟着软了下去。他抬起没有输液的手，轻轻拍了拍原炀的背。
“不全是你的错。”顾青裴的声音温和了些，“我也有问题，没有及时跟你沟通。这个项目……很棘手吗？”
“再棘手也没你和孩子重要！”原炀立刻抬起头，眼神坚定，“从今天起，什么都不如你重要！公司的事我会处理好，你什么都不用管，好好休息，好好养身体。”
他看着顾青裴，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郑重和温柔：“青裴，我们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好不好？我会照顾好你们，我发誓！”
顾青裴看着原炀眼中毫不掩饰的期待和承诺，心中最后的那点不安和彷徨，似乎也在这炽热的目光中渐渐融化了。他其实内心深处，何尝不也是期待这个意外降临的生命？只是之前的恐惧和不确定性压倒了一切。
如今，原炀知道了，并且是如此坚定地欢迎这个孩子。
他轻轻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好。”
只是一个简单的字，却让原炀如同听到了世界上最动听的乐章。他狂喜地再次抱紧顾青裴，这次动作稍微大了些，引来顾青裴一声低低的抽气。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原炀立刻紧张地松开他。
“没事，就是有点头晕。”顾青裴无奈地笑了笑，“你轻点。”
“哦哦，好，我轻点，我轻点。”原炀连忙答应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忙脚乱地帮他掖好被角，又调整了一下输液管的位置。
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这一夜，充满了争吵、晕厥、震惊和泪水，但最终，在晨曦微露中，迎来了一个全新的、带着忐忑与希望的开始。
原炀握着顾青裴的手，目光落在对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那里正孕育着他们两个生命的延续。一种奇妙的、混合着责任感、喜悦和一丝惶恐的情绪在他心中激荡。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将不同。他必须更快地成长，成为足以庇护顾青裴和孩子的参天大树。
而顾青裴，在退烧药的效力下，感受着原炀掌心传来的温度，缓缓闭上了眼睛。前路未知，或许还会有很多困难和挑战，但至少此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裂痕在晕眩中产生，也在相依中开始弥合。关于未来的画卷，正伴随着一个秘密的揭开，缓缓铺陈开来。
好的，我们继续。接下来是第二章，聚焦于顾青裴回家养胎初期，两人的磨合与一次突如其来的健康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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