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第三日,晨光穿透窗棂,洒在迎春腕间新系的玉络上——那是遥光亲手为她戴上的,莹白的玉珠串着细碎的霞光,触手温润,带着淡淡的灵气。迎春正摩挲着玉络,遥光忽然握住她的手,眼底盛着笑意:“春春,带你去个地方。”
不等她反应,遥光周身便泛起柔和的金光,将两人轻轻包裹。迎春只觉脚下一空,身体仿佛变得轻飘飘的,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眼前的景象飞速变幻——襄族的村落越来越小,老桃树缩成一抹粉痕,山川河流如画卷般铺展开来,最终化作云雾缭绕的苍茫。
她下意识地抓紧遥光的手,却见他转头一笑,眼神温柔安定:“别怕,我们回家。”
话音未落,金光散去,脚下已踏上一片温润的云阶。抬眼望去,远处是琼楼玉宇,飞檐翘角缀着流光,仙鹤在云端盘旋,灵泉叮咚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草木香与淡淡的仙气,比人间任何景致都要缥缈绝尘。
“这里是……天界?”迎春惊得睁大了眼,连仅剩的左眼都亮了起来,脸上的褐斑在仙气萦绕下,竟隐隐淡去了几分。
遥光牵着她,一步步踏上云阶,走向一座清雅的宫殿。殿内无甚奢华装饰,却摆着几盆不知名的灵花,花瓣晶莹剔透,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他扶着她坐下,亲手为她倒了一杯清露,递到她唇边:“尝尝,能润养神魂。”
清露入口甘甜,顺着喉咙滑下,瞬间化作一股暖流,游走在四肢百骸。迎春只觉多年来左腿的沉滞感减轻了许多,右眼的混沌也似乎消散了些许,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
“现在,该告诉你从前的事了。”遥光坐在她对面,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无尽时光,“很久很久以前,灵脉深处有一株‘迎春仙花’,花苞千年不绽,却凝结着纯粹的灵气。那时我还是个初入仙途的孩童,偶然闯入灵脉,见她孤零零地长在石缝间,便日日来给她浇水、伴她说话。”
迎春静静地听着,心口莫名泛起一阵熟悉的悸动,仿佛那些遥远的时光,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守了她三千年,”遥光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怅惘,“终于在一个春日,她破开花苞,化作人形。你那时穿着嫩黄的衣裙,眉眼弯弯,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谢谢你,小仙人’。”
迎春的眼眶微微发热,脑海中似乎闪过一些模糊的碎片——灵脉深处的微光,耳边温柔的低语,还有一双清澈的眼眸,始终注视着自己。
“我们一起在灵脉修炼,你天赋极高,进步神速,很快便与我并肩。”遥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语气愈发轻柔,“我曾许诺,待你飞升上神,便与你结为仙侣,相守永生。可没等那一日到来,仙魔大战爆发,魔族首领偷袭于我,你为了护我,燃尽了自己的神魂,挡下了致命一击。”
“神魂俱灭,本是再无轮回之机。”遥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可我不甘心,耗尽半数神元,从混沌中寻回你一丝残魂。我知道你怕冷、怕孤单,便为你寻了襄族那片温暖的土地,让你转世为人,盼你能平安顺遂地过完一生。”
迎春的眼泪无声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在玉络上,晕开细小的光晕。原来那些莫名的委屈、对温暖的渴求,都是刻在残魂里的记忆。
“可你转世九次,每次都未能活过十八岁。”遥光握住她的手,掌心带着微凉的湿意,“我才知道,你燃魂时损伤过重,残魂难以支撑轮回,唯有历经十世淬炼,再借姻缘之力续接神魂,才能彻底痊愈。这一世,是第十世,也是最后一世。”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那日你的绣球落在神像手中,并非巧合,是我引着风,接下了你的聘礼。我怕再等下去,便再也留不住你了。”
迎春扑进他怀里,放声痛哭。所有的苦难、委屈、不甘,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原来她并非孤苦无依,原来有人为了她,跨越千年时光,耗尽神元,默默守护了十世。那些转世中未曾言说的孤独与痛苦,都在这份深情中,化作了温暖的泪水。
遥光轻轻抱着她,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抚。殿外的灵花随风摇曳,花瓣簌簌落下,像是在为这跨越千年的重逢庆贺。
迎春哭了许久,才渐渐止住眼泪。她抬起头,看着遥光眼底的红血丝与掩饰不住的疲惫,心里满是心疼:“那你……会不会有事?”
遥光避开她的目光,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笑着转移话题:“傻丫头,我是神明,能有什么事?如今你已在天界,有仙气滋养,神魂会慢慢痊愈,右眼能重见光明,腿也会恢复如常。”
他牵着她走到殿外,指着远处的云海:“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再也不会分开。你想去看灵脉的迎春花,我便带你去;你想再看人间的老桃树,我便陪你回去。”
迎春望着他温柔的眉眼,点了点头。阳光洒在她脸上,左脸的褐斑在仙气的浸润下,渐渐淡成了浅浅的印记,右眼的灰翳也消散了许多,隐约能看到模糊的光影。她知道,那些苦难的日子终于过去了,而眼前的这个人,会陪她走过往后的漫长岁月。
只是她没有看到,在她转身眺望云海时,遥光的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的金血,他飞快地拭去,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他终究还是瞒了她,为了让她十世轮回,他耗损的何止是半数神元,那是足以让他神元枯竭的代价。但只要能让她活下来,他便觉得,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