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知不知从何处突然现身,轻巧地站到了两人面前,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他微微欠身,脸上挂着一抹礼貌的微笑,声音清朗而带着几分俏皮:“请问,现在是哪一年,哪一月,具体什么时候了?两位帅哥?”
许祈和顾纪宁直到此刻才将目光投向那个小伙子。他穿着一身深黑色的衣服,若不仔细端详,几乎很难辨清他的面容,仿佛整个人都要隐入那片沉郁的黑暗之中。唯有他雪白的皮肤,在这浓重的黑中显出几分突兀的存在感。“你说现在吗?”许祈扬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迟疑。
许祈抬起眼,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那行清晰的数字映入眼帘“2024年7月7日。”他微微一顿。
顾纪宁沉默不语,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了许久,耳边传来许祈略显不耐的声音:“你还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时知眨了眨眼,眸中闪过一丝好奇,轻声问道:“你们来这儿,是做什么的?我记得这地方常年无人踏足,更别提有人会特意过来探监了。这一带向来冷清,很少见到人影。”
“哦,有点事。我出来办案,想找几个案子当作反例,这样有助于我们更好地了解当前案子上诉的进展情况。而且,这边的案子中包含了八大奇案中的两例。”
许祈的话尚未落地,顾纪宁便轻咳两声,抬手撞了下他的手臂,语气果断地打断道:“我们出来是办事的,不必多说。”
许祈向来有见人就话痨的毛病,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他略显尴尬地朝时知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随后便与顾纪宁并肩而行,朝着监狱深处走去。
顾纪宁的第六感一向很强,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问路人有说不上来的奇怪。
时知见对方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不禁对许祈身旁的眼镜男多了几分审视。此人气质沉稳,目光锐利,恐怕智商非同一般。时知心念一转,识趣地迈步向前走去,心中却暗自提高了警惕。
他心想。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2016年都是八年前的事,那会儿他才16岁,如今已24岁。
这八年内变化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早已物是人非。
他在大叔大婶的帮助下,徒步走了快三个小时的路才回到老城区这边,这里的房子还没拆迁,早已泛黄,破败不堪,没人居住。
曾经他来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见到过奶奶,不过是小时候的事,但他记性很好。
时知也没有办法,来这里暂住是他想到最好的办法。他毫无分文,手机也早就弄丢,除重要物品他带在身上。
时家是江城三大世家之一,为了保释他缓期执行,不要法院被判处死刑,花了很大的代价才给他保下。
入狱后接的第一通电话,便是父子决裂的场景。时建海口口声声说自己养育他十六年也算出一份力从没亏待过,这次保释是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电话那头的声音,时知听得清清楚楚,他从始至终没有开口,等到电话嘟嘟嘟传来才挂断。他才如释重负回到牢房里待着,望向墙边窗户外的那片云。
16岁的天空是一片云,云的尽头还是云海。
一望无际,望不到头的。
他的16岁按下暂停键,以为是死局,结果侥幸逃过一劫,他不由感慨命里的东西有时真说不清楚。
已是万幸。
他在监狱里积极参加各种活动,每天六点起来跑操,接受教育,按时吃饭睡觉,做着牢里的针线活,这一做就是八年,因表现良,为此减刑,本应于24年12月冬天才放行,硬生生提前五个月。
时知回到老小区里,上楼,打开铺满尘灰的房门,拿出在路边随手拾的扫帚扫着,一小时后才清扫干净在床上铺上一层薄薄的棉被。
垃圾桶翻出来的棉被,虽旧了点,但款式看得出来,是最近刚扔不久,还算新,勉强能盖。
他躺在床上裹着棉被,脑海里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要找一份工作,活下去,重新开始。
或许这是从来的一次机会。
时知大胆一点和过去告个别吧,你不是胆小鬼。
你很勇敢,未来还在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