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又一次漫过老旧居民楼的楼顶，苏青辞站在沈清然家那扇掉漆的木门前，敲下的声响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一遍，两遍，三遍……直到指尖泛起凉意，门后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和上一次一样，沈清然不在家。
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他没有立刻离开，循着前几日偶然打听来的线索，找到了城郊那家老旧的社区医院。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光线不算明亮，但足够让苏青辞看清病房里的身影。沈清然正半蹲在病床边，身上还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口挽着，露出纤细却结实的手腕。他动作轻柔地给病床上的老人掖了掖被角，又端起旁边的温水，小心翼翼地喂到老人嘴边，嘴里还低声说着些什么，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那是沈清然的奶奶，苏青辞早有耳闻。他没有上前，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阴影里，看着少年忙碌的模样，看着他偶尔抬手擦去额角的细汗，看着他看向奶奶时，眼底褪去所有防备，只剩下纯粹的温柔与担忧。
这时，两个路过的护士低声交谈的声音飘进苏青辞耳朵里，“就是那个经常来照顾奶奶的小子，叫沈清然吧？听说命挺苦的，爸妈走得早，跟着奶奶过。”“可不是嘛，这孩子和我一个村儿的，小时候在巷子里总被别的孩子欺负，那些人都叫他野草，说他没人疼没人管，扔石头、抢他东西都是常事……”“唉，也不容易，小小年纪就要撑起一个家，还要兼顾上学，听说奶奶的医药费压得他快喘不过气了……”
护士的声音渐渐远去，苏青辞站在原地，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他一直绝代沈清然叛逆，却从没想过，这少年看似无所谓的外表下，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苦难。那些“野草”的谩骂，那些无人庇护的委屈，那些独自扛起生活的艰辛，都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承受的。
周一的清晨，早读课的铃声已经响过许久，初二（3）班的门才被轻轻推开。沈清然低着头，校服领口有些歪，书包带子松垮地挂在肩上，头发也乱糟糟的，不出意外地迟到了。
英语老师坐在讲台后，目光落在他身上，冲着沈清然大声呵斥：“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又迟到，学你不想上了？给我去后面站着！”就这样，他在教室后面站了足足一节早读课，一节课终于结束了，可还没来得及坐上，就看到语文课代表跑进来，敲了敲门框，大声喊道：“沈清然，苏老师叫你过去！拿着你的作业过去！”
办公室里，苏青辞缓缓开口，不像往常一样，这次出奇的平静，“作业呢？”沈清然身体抖了一下，蚊子般的声音回答道：“对不起老师，我没写…”
******************************************************************************************************************************************************************************************************************************************************
“听不懂我说话吗？把右手也伸出来”这一次，苏青辞的口气中带着严厉。沈清然慢慢把右手伸出来，两只手并在一起，再次举高。苏青辞，看他准备好了，就开口说道“********不许动，不许躲，而这是对你小小年纪不学好的惩罚”这句话带着刻意的隐忍，还有不怒自发的威严，可随之而来的疼痛，让沈清然的手本能的向下滑，因为这一下，比之前打的加起来还要疼的多，他反应过来之后，再次把手举高然后说：“对不起老师，你再多打我几下吧”苏青辞始终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只是默默的又加了五下。沈清然一下一下的数着，1、2、3、4…25，苏青辞停了，“这不是游戏，这也不仅仅是惩罚，你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知道你的事情，但这不是你这个年纪该扛的。”苏青辞说这句话时，语气软了下来。沈清然猛地抬头，眼里透着诧异，他以为和往常一样，他不知道老师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眼底的诧异渐渐被茫然取代。
苏青辞看着他眼底的茫然与倔强，目光渐渐柔和下来，那柔和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心疼与怅然。他忽然想起，若是他的孩子还活着，今年也该像沈清然这般大了，也该是这般青涩，这般需要人呵护的年纪。心口的酸涩漫开来，他放缓了语气，轻声说：“但我想让你知道，老师知道你的不容易。”
这句话，像一束微光，猝不及防地照进沈清然灰暗的世界里。他怔怔地看着苏青辞，眼里的茫然渐渐褪去，多了几分难以置信。
苏青辞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一软，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这样吧，你做我的徒弟。往后，我教你读书，教你做人，你奶奶的医药费，我来出。
“轰”的一声，这句话像是惊雷，在沈清然的脑海里炸开。他猛地抬头，眼里布满了震惊，随即，那震惊渐渐被狂喜取代，黯淡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像蒙尘的星星被擦拭干净，璀璨夺目。他怔怔地看着苏青辞，眼眶一热，鼻尖发酸，所有的委屈、倔强，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
只是愣神几秒后，沈清然没有任何犹豫，深深鞠了一躬，脊背挺得笔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却无比坚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苏青辞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看着他眼底闪烁的泪光，轻轻放下戒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温柔而坚定。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叫沈清然的少年，或许会拥有不一样的人生，而他，也终于能在这份羁绊里，安放那份迟到的父爱与牵挂。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