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布是从储物箱里翻出的旧料,边缘起了毛,却被他缠得匀净,像实验室里那些标着精确刻度的试管,他总是这样,连带着血腥味的东西,都能被他揉出点温和的形状
加特话说
加特你刚才到底怎么脱身的
加特的指尖蹭过绷带的结,动作轻得像在碰白雪软乎乎的爪子。他没错过黯刚才说话时,额角绷起的青筋,对方在撒谎,四个人,折了胳膊的人不可能毫发无伤地逃出来
黯靠在旧毯子上,左胳膊垂在身侧,黑色风衣下摆沾着的血已经凝了痂。他看着加特的侧脸,对方的镜片上沾了点阁楼的灰,却映着窗缝透进来的光,像暗室里刚擦亮的煤油灯
黯没什么
黯的声音很轻
黯只是绕到了他们身后
这话太轻,轻得像没落地的雨。加特的指尖僵了僵,忽然伸手,掀开了黯的风衣下摆,那里藏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浸透了里面的衬衫,正顺着裤腿往旧毯子上渗
加特这叫没什么?
加特的声音发沉,像实验室里刚配好的强酸试剂,带着点慌乱。他转身从储物箱里翻出止血粉和干净的布条,动作快得不像平时那个捏试管都轻手轻脚的研究员
黯没拦他,只是看着他蹲下来,指尖碰过伤口时,疼得他闷哼一声。加特的指尖在抖,却还是稳稳地把止血粉洒在伤口上,布条缠得又紧又快,和他平时给实验标本固定的手法一模一样,冷静,精准,却带着点藏不住的颤
黯你不该掀开的
黯的声音发哑,额角的汗滴在加特的手背上,凉得像晨雾
加特你也不该瞒着我
加特的指尖按在伤口边缘,力道刚好压住渗血的地方
加特我们现在是一起的,不是所谓的刀和研究员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黯心里,漾开一圈软的涟漪。他想起刚才在巷口,那些人的刀刺过来时,他脑子里闪过的不是“任务”,而是加特抱着白雪蹲在阁楼里的样子,那团暖得像太阳的白,让他哪怕折了胳膊、挨了刀,都想往回跑
黯我知道了
黯的指尖碰了碰加特的发顶,动作轻得像在碰白雪的毛
黯下次不会了
加特没说话,只是把最后一圈布条系紧,指尖擦过黯的手腕时,碰了碰他手心里的东西,是半块猫冻干,包装皱得像被攥了很久,是之前在实验室里,加特给白雪留的
加特你带着这个干什么?
加特的声音软了些,像被温水浸过的棉花
黯怕白雪饿
黯把冻干塞进加特手里,包装上还留着他的体温
黯巷口的便利店开着,我顺了两包
加特看着手里的冻干,忽然笑了,那是种带着点湿意的笑,像晨雾里绽开的花。他把冻干拆开,掰了半块喂给凑过来的白雪,猫的爪子踩在黯的腿上,发出软乎乎的呼噜声,把伤口的疼都揉得轻了些
白雪的呼噜声刚柔化了伤口的疼,阁楼的楼梯口忽然传来皮鞋踩台阶的轻响,那是德希的脚步声,像他手里那支总泛着冷光的钢笔,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压迫
加特立刻把白雪抱进怀里,猫的爪子勾着他的领口,发出细弱的喵叫。黯撑着旧毯子坐起身,左胳膊的伤扯得他眉峰紧蹙,却还是攥紧了那把沾血的匕首,刀身抵在地毯上,压出道浅
门被推开时,德希站在那里,手里的银色金属箱敞着,露出里面的注射器,针管里的浅蓝液体泛着实验室冷光灯的颜色,是能让人彻底失力的镇静剂
德希黯,加特,别闹了
德希实验室的‘校准仪’还等着你们,这破阁楼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黯把加特护在身后,匕首的尖端对着德希的喉咙
黯校准?你是想把我们都泡进标本瓶里吧
德希标本?
德希笑了笑,指尖划过注射器的针管
德希你们是最完美的成品,黯是开刃最快的刀,加特是能磨好每把刀的匠人,该待在玻璃柜里,不是这里
加特抱着白雪的手臂紧了紧,猫的体温透过布料传过来,让他没那么慌。他看着德希身后涌进来的两个人,忽然想起实验室里那些标着编号的玻璃罐,罐里的人都曾像黯一样锋利,最后都成了不会动的死物
加特我们不会跟你走
加特的声音沉得像实验室里的解剖刀
加特证据已经寄出去了,你的庄园,很快就会被封
德希的笑容僵了半秒,随即又漫开
德希证据?
德希你觉得,那些纸能出得了这扇门?
他拍了拍手,那俩人的电击棍立刻举起来,冷光扫过阁楼
黯的指尖攥紧匕首,指节泛着青白。他看着挡在身前的加特,忽然把对方往窗的方向推
黯从这里翻出去,下面有棵老蔷薇,能接住你
加特我不走
加特的指尖抓着黯的风衣下摆,力道紧得像在抓最后一根浮木
加特……要走一起走
就在这时,白雪忽然从加特怀里跳出来,爪子扫过德希手里的金属箱,注射器“哐当”砸在地毯上,针管摔得粉碎,浅蓝液体溅在德希的西装上,像朵诡异的花。德希的脸色瞬间沉了,伸手要抓白雪,却被黯的匕首划开了手腕
黯手拿开
黯的声音比电击棍还冷,匕首的尖端抵在德希的动脉上,血珠渗出来,落在白雪的白毛上,红得刺眼
黯的匕首抵在德希动脉上时,晨雾终于从窗缝里涌了满室。德希的手腕渗着血,脸色白得像实验室里的标本瓶,却还强撑着笑
加特证据我存了云端备份
加特抱着白雪站起身,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德希挣扎的背影,声音稳得像实验室里的天平
加特实验室的监控、活体实验记录,都在警署的系统里
德希走后
黯终于松了手,匕首“当啷”落在地毯上,他顺着旧毯子滑坐下去,左胳膊的伤扯得他闷哼出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