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的最后执念

大雷音寺的佛光，照得大鹏金色的羽翼泛着冷光。他站在莲台之下，利爪上还沾着狮驼城的血污，声音里满是桀骜的质问：“唐僧师徒已在我狮驼岭，随行凡人我也吃了个干净——你承诺的，解我兄长囚禁、复活我母元凤，何时兑现？”

如来坐在莲座上，垂眸合十，语气平淡得像在说旁人因果：“此乃天命定数。元凤陨落于三族大战，是洪荒轮回之理；孔宣入西方为大明王，是他的修行劫数。你执念太深，造下无边杀孽，反倒离所愿越来越远。”

“天命定数？”大鹏猛地展翅，寺内烛火被气流吹得剧烈摇晃，“我吃有兄弟姐妹之人，是恨他们有兄长护持，而我兄长被锁；我吃有母之子，是恨他们能承母爱，而我连母亲模样都未见！如今我抓了唐僧，断了佛门东传之路，你还敢跟我说天命？”

如来不语，只抬手洒下一道金光，将大鹏的戾气压下。大鹏知道，自己不过是如来棋盘上的一颗子——用他的杀孽引唐僧历劫，用他的凤凰血脉拉拢灵山关系，如今棋子没用了，便要被弃了。他没再争辩，转身飞出大雷音寺，金色的身影掠过云端，朝着狮驼城的方向飞去。

回到狮驼城时，血坡上的腥气还未散去，城郭里的残肢仍挂在墙垛上。大鹏落在曾经的桃花林——如今只剩焦黑的树桩，他闭上眼，灵魂从躯体里飘出，化作一道金光，穿透灵山的结界，落在了西方极乐的囚殿外。

囚殿里，孔宣穿着菩萨的金袍，七彩翎羽被锁链缚在身后，见大鹏的灵魂进来，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却很快掩去，语气冷淡：“你来做什么？我已是佛门大明王，与你这妖物再无瓜葛。”

大鹏的灵魂飘到锁链前，声音轻得像风：“哥，我抓了唐僧，吃了好多人，本想逼如来兑现承诺，让你出来，让娘复活。可他说这是因果，我……”他顿了顿，看见孔宣袍角下微微颤抖的指尖，又笑了，“我知道你说的是反话，你只是怕我被牵连。”

孔宣别过脸，不看他：“胡说！我早已断了尘缘，你快走，别污了佛门清净地。”

“好，我走。”大鹏的灵魂渐渐变得透明，他望着孔宣被锁链勒出红痕的脖颈，轻声说，“那下辈子再见吧。哥，我爱你。”

话音落时，灵魂已飘出囚殿。孔宣猛地回头，七彩翎羽在锁链下剧烈挣扎，眼底终于落下泪来，却只能对着空荡的殿门，无声地喊着“傻子”。

大鹏的灵魂回到狮驼城时，天空已布满乌云，紫电在云层里翻滚，天道的威压让整个狮驼岭都在颤抖。他知道，这是雷罚要来了。如来没出手，只是看着他被天道清算——既除了这颗不听话的棋子，又能借雷罚洗去灵山的关联。

他落在血坡中央，金色的躯体迎着漫天紫电，没有躲闪。第一道雷劈下来时，羽翼上的鳞片应声碎裂；第二道雷落下时，骨骼发出清脆的断裂声；第三道雷劈下，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却还在想着孔宣冷淡的语气，想着元凤从未谋面的模样。

“娘……哥……”他最后呢喃了一句，身体在雷劫中渐渐化为飞灰。风卷起那些灰烬，飘向西方极乐的方向，像是在完成他最后“再见”的约定。

没人知道，雷劫过后，狮驼城的血坡上，竟长出了一株小小的梧桐苗，苗尖泛着淡淡的金光——那是大鹏最后一点未散的执念，是他没能说出口的、想和兄长一起再看一次春暖花开的愿望。只是这愿望，终究随着雷陨，埋在了狮驼岭的血土之下，再无来世，也再无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