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的《山海经》摊开着,“枭有翅膀,食生肉,夜出没”的字迹刺得渊烈眼睛发疼。他指尖攥着刚学会写的“兄”字纸,纸角被捏得发皱,转身看向进门的渊明时,声音里满是压抑的颤抖:“哥,你教我识字,帮我挡村民,是不是早就知道……知道书里写的?”
渊明时放下药包,见他脸色苍白,心里一紧:“阿烈,怎么了?谁跟你说什么了?”
“没人跟我说!是这书!”渊烈猛地将《山海经》推到他面前,眼眶泛红,“你帮我,护我,是不是跟村长说好的?等我长好,就把我吃了?《山海经》里写了,枭可以吃,对不对!”
渊明时愣住了,随即快步上前想拉他:“阿烈,你别胡说!我从没这么想过!”
“我没胡说!”渊烈猛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背后的羽翼不受控地展开,黑色羽毛因激动微微颤抖,“你白天总躲着看这本书,夜里才陪我玩,是不是怕我发现?你教我写‘弟’,说我是你弟弟,都是假的!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在等机会!”
他想起昨夜偷看到渊明时对着《山海经》叹气,想起村民说“先生早晚会明白,妖怪该杀”,想起自己每次吃熟肉时,渊明时欲言又止的模样,所有的信任瞬间崩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声音哽咽:“我以为你不一样,你说不管我是什么,都会护我……原来都是骗我的!”
渊明时看着他悲愤的模样,心脏像被揪住般疼。他捡起地上的《山海经》,翻到记载枭的那页,指尖抚过“可御凶”三个字,声音发哑:“阿烈,我看这本书,是想知道怎么帮你。你化形不稳,白天嗜睡,我想找法子让你好受些,不是想害你。”
他上前一步,慢慢蹲下身,目光与渊烈平视:“我跟村长说,若你伤了人,我以命相抵,从没想过什么‘吃了你’。你教我的‘兄’字,写得那么认真,我怎么会骗你?”
渊烈却别过脸,羽翼紧紧裹住身体:“我不信……书里都写了,你们人,都想杀妖怪……”
渊明时沉默片刻,突然拿起案上的墨笔,在宣纸上写下“渊烈”二字,又在旁边写了“渊明时”,最后画了个紧紧相握的手。他将纸递到渊烈面前:“你看,这是我们的名字,是兄弟。我若想害你,何必教你识字,何必给你穿衣,何必……把你放在心上?”
渊烈看着纸上的字迹,又看向渊明时泛红的眼眶,心里的坚冰渐渐松动,却还是咬着唇,不肯说话。渊明时没再逼他,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羽翼:“我不逼你信,但我会等。等你明白,我从没想过伤害你,你永远是我的弟弟。”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风偶尔吹过。渊烈攥着那张写满名字的纸,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他想信,可书里的字、村民的话,像刺一样扎在心里,让他怎么也跨不过那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