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案头跳跃,将渊明时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手中捧着卷泛黄的《山海经》,指尖停在“枭”的记载处——“有鸟焉,其状如鸱而有毛角,昼伏夜出,食血肉,可御凶”,目光不自觉飘向窗边。
那里,渊烈正蜷在软榻上,背后的黑色羽翼半收着,指尖轻轻勾着垂落的帐幔。察觉到渊明时的视线,他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在烛光下亮闪闪的:“哥哥,你在看什么?”
渊明时合上书,随手放在一旁,起身走过去坐在榻边,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什么,不过是本旧书。”他指尖触到渊烈羽翼边缘柔软的绒毛,想起少年刚化形时的模样,又补充道,“只是看到书里写的鸟儿,想起你罢了。”
渊烈歪了歪头,往他身边凑了凑,羽翼轻轻扫过渊明时的手臂:“书里写我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说我白天睡觉,晚上才出来,还吃生肉呀?”他说着,忽然有些紧张地攥住渊明时的衣袖,“哥哥,书里会不会说……说我不好?”
渊明时失笑,捏了捏他的脸颊:“傻阿烈,书里只说枭的习性,哪有什么好不好?”他顿了顿,想起这些日子的相处——每到清晨,渊烈便会困得睁不开眼,蜷缩在床榻上睡得香甜,直到黄昏才慢悠悠醒来;夜里给他准备的熟肉,他总是吃得小心翼翼,却还是会在闻到生肉气息时眼神发亮,又强忍着不去看。
“每次只有晚上才可以跟你玩,”渊明时轻声问,“你白天很困吗?是不是我吵到你睡觉了?”
渊烈连忙摇头,翅膀轻轻拍了拍渊明时的手背:“不是的!我白天睡够了,晚上就能跟哥哥待在一起,我很高兴的!”他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从榻边摸出颗圆润的石子,递到渊明时面前,“哥哥你看,这是我夜里在山上捡的,上面有好看的花纹,像星星一样。”
烛光下,石子泛着淡淡的光泽,确实有几道细碎的纹路。渊明时接过石子,放在掌心细细看着,又抬眼看向渊烈亮晶晶的眼睛,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真好看,阿烈有心了。”
渊烈笑得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往他身边靠得更紧了些:“那哥哥喜欢,我明天晚上再去给你捡!对了哥哥,你之前教我的字,我还记得呢,我写给你看好不好?”
“好啊,”渊明时点头,牵着他的手往案边走去,“不过慢些写,别又把墨汁弄洒了。”
烛火摇曳,墨香与少年身上淡淡的草木气息交织在一起。渊烈握着笔,认真地在宣纸上写着“兄”字,虽有些歪斜,却格外用力。渊明时站在他身边,偶尔轻声指点,目光落在少年认真的侧脸与背后轻轻晃动的羽翼上,只觉得这样的夜晚,比书中记载的任何奇景都要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