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守在她的身边，一夜未眠，他看着篝火渐渐熄灭，看着天边泛起鱼肚白，看着晨光透过山洞的缝隙洒进来，落在妧的脸上，心中充满了焦虑与恐惧！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曾经历九死一生，曾险些丧命于玄翦剑下，曾面对过无数强敌，却从未有过一丝恐惧，可此刻，面对怀中这个即将逝去的少女，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恐惧失去她，恐惧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恐惧再也无法看到她模仿他练剑的模样
天刚亮，卫庄便又抱着妧，继续朝着鬼谷的方向前进
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内力也在不断地消耗，可他依旧没有停下，他知道，每多行一步，妧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就在他险些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鬼谷的轮廓
那座隐藏在群山之中的山谷，云雾缭绕，仙气飘飘，是他成长的地方，也是他唯一的希望
“快了，妧！”卫庄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脚步也加快了几分，“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可就在这时，怀中的妧突然动了动，呼吸变得更加微弱，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仿佛随时都会失去生命的气息。
“妧！”卫庄心中一紧，连忙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女。
妧的眼睛微微睁开，黑亮的眸子里没有了往日的野性与懵懂，只剩下一片空洞。她看着卫庄，嘴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最终，彻底的失去光亮！
呼吸，停止了！
卫庄抱着她，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山间的风呼啸而过，吹动了他的斗篷披风，也吹动了他的白发。他看着怀中的少女，看着她苍白的脸颊，看着她紧闭的眼睛，看着她嘴角那抹尚未散去的释然笑容，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一般，疼得他几乎晕厥
“妧……”他低声唤道，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醒醒……”
没有回应。
“我命令你，醒醒！”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强硬，却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他伸出手，探了探她的脉搏，冰冷的指尖触碰到她手腕的那一刻，他——彻底绝望了
脉搏，停了！
她死了！
在距离鬼谷还有不到一里路的地方，她终究还是没能撑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卫庄抱着她，缓缓蹲下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要将这小小的身躯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那双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有了泪水
一滴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滴在妧苍白的脸上，然后缓缓滚落，消失在她的衣衫上
这是卫庄第一次流泪，也是唯一一次
他的世界，向来是寂静而冰冷，输赢、胜负、权谋、厮杀，构成了他的全部，他以为自己早已心硬如铁，不会为任何人动容，不会为任何事流泪
可此刻，面对怀中这个逝去的少女，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强，都彻底崩塌了
泪珠一滴接一滴地滑落，砸在妧的身上，也砸在了他的心上，在这个寂静的山谷中，这些无声的泪珠，显得那样清晰，那样刺耳，仿佛要将他彻底淹没
他抱着妧，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从日出到日落，从黄昏到深夜
月光清冷，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渐渐冰冷，感受着心中那份深入骨髓的痛苦与悔恨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妧下那么重的手
不是因为她不懂事，不是因为她伤害了红莲，而是因为他害怕
他害怕自己对妧的在意，害怕自己会沉溺于这份在意，害怕这份在意会影响他的判断，会让他失去纵横天下的野心，他一直以为，自己想要的是权力，是胜负，是天下无敌的实力，可直到妧离开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他想要的，只是这个从黑木林里捡回来的小兽，能一直待在他身边，能一直看着他练剑，能一直依赖着他，能一直用那双黑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
可他亲手毁了这一切
他亲手将自己唯一的牵挂，唯一的在意，唯一的光，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悔恨与痛苦，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他的心灵，让他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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