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分钟的休息时间刚到,林汐羽便转身走向考场的黑板,指尖捏起一支白色粉笔,骨节分明的手指衬得粉笔愈发莹白。她抬手落笔时,手臂线条利落流畅,清隽的字迹一笔一划落在黑板上,没有半分拖沓:数学考试开始,后面的英语、生物、物理、历史明天才考。
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轻细的“沙沙”声,考场里的学生都抬眼望去,看着那行工整又带着几分锋芒的字,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3小时语文已耗去大半精力,得知剩下的科目都留到明天,不用连轴转,连李毅飞都悄悄松了口气,偷偷揉了揉写得发酸的手腕。
林汐羽写完,将粉笔轻轻搁在粉笔槽里,转身时海蓝色的眼眸扫过全场,声音清冽依旧,却添了几分温和的提醒:“数学考试时长同样为3小时,侧重考察逻辑推导与计算精度,尤其是解答题,步骤缺失即便答案正确也会扣分。”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林七夜的方向,虽未明说,语气却多了几分细致:“盲文试卷的答题区域有特殊标注,若摸不清题号或答题卡边界,举手示意即可,我会到座位旁协助核对,无需慌张。”
这话一出,考场里的同学都下意识看向林七夜,见他蒙着黑缎的头微微点了点,指尖已经摸到了桌角的盲文数学试卷,便都收回目光,重新攥紧笔杆。蒋倩坐在第一排,看着讲台上的林汐羽,只觉得这位天才少女当监考,竟比专业的监考老师还要周全——既守着考场的规矩,又记着特殊的情况,连大家怕连考太累的心思,都悄悄用写黑板的方式安抚了。
林汐羽拆封数学试卷的动作依旧规范,试卷从她指尖依次递到前排同学手中,再往后传递,晨光落在她垂落的碎发上,额间银纹浅淡若现,却丝毫没影响她的专注。待最后一份试卷送到林七夜手边,她缓步走到他桌旁,弯腰确认他摸到了试卷的起始位置,指尖轻叩桌面示意,才直起身,重新走到考场后排,目光沉静地扫过每一个低头答题的身影。
黑板上的白字在晨光里格外清晰,像一颗定心丸,让满考场的学生都沉下心来。笔尖划过纸面的声响再次响起,比语文考试时更显专注,而林汐羽站在后排,看着这满室的认真,海蓝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浅淡的笑意——比起出卷时的严谨,此刻看着这些曾关照过哥哥的同学认真答题,倒让她觉得,这场统考,不止是检验,更是一场温柔的奔赴。
数学考试进行到一半,林汐羽巡考至林七夜桌旁时,脚步顿住了。
她垂眸望去,蒙眼的少年正摸索着在盲文答题卡旁的普通答题纸上写字,指尖捏着笔,写出的字迹歪歪扭扭,笔画连在一起,像刚学写字的孩童,与他沉稳的答题思路全然不符。晨光落在他微蹙的眉峰上,显然也在为这糟糕的字迹犯难。
林汐羽放轻脚步,俯身靠近,声音压得极低,只够两人听见,带着点无奈又宠溺的嗔怪:“哥,你说着我来写,你这字实在不行。”
林七夜的笔尖顿在纸上,喉结轻轻动了动,蒙眼的黑缎下,耳根悄悄泛红。他知道自己的字难看——眼盲后靠触觉练字,始终练不出规整的模样,尤其是需要写详细步骤的数学解答题,歪扭的字迹连自己看着都费劲,更别说阅卷老师了。
“不用……”他低声推辞,指尖仍想继续写,却被林汐羽轻轻按住手腕。
“别犟。”林汐羽的指尖微凉,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我是监考老师,帮你誊写答题步骤,不算违规,况且你的思路没错,总不能栽在字迹上。”
她说着,抽过他手边的答题纸,又拿了一支新笔,在他身旁的空位半蹲下来。考场里的同学大多埋首答题,只有前排的蒋倩余光瞥见这一幕,悄悄抬眼,见林汐羽垂着眸,海蓝色的眼瞳专注地落在纸上,听着林七夜低低的讲述,笔尖飞快又工整地落下,将那些复杂的公式、严谨的推导步骤,一笔一划誊写得清隽利落。
林七夜的声音低沉又清晰,每说一个步骤,林汐羽的笔尖便跟着动一下,偶尔遇到需要确认的逻辑节点,她会轻声追问:“这里的变量替换,是用洛必达法则?”“嗯。”林七夜应着,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那是两人从小就有的默契,敲一下是确认,敲两下是需要调整。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身上,林汐羽半蹲的身影清瘦却稳,林七夜坐在座位上,蒙着眼,却因妹妹的靠近,周身的清冷都融了几分。他们凑在一起,像被一层温柔的结界包裹,与考场的严肃氛围格格不入,却又透着最真切的兄妹温情。
蒋倩悄悄收回目光,心里软乎乎的——原来清冷的七夜,也有被妹妹嫌弃字迹、又被细心照顾的一面;原来站在理科顶端的汐羽,也会放下监考老师的身份,蹲在哥哥身边,一笔一划帮他誊写答案。
林汐羽的笔尖不停,誊写的速度极快,却依旧保持着字迹的工整。待写完最后一个步骤,她将答题纸递回给林七夜,指尖替他理了理纸边,轻声叮嘱:“你再核对一遍思路,我去巡其他位置,有问题举手。”
林七夜抬手接过纸,指尖触到清隽的字迹,心底漫上一片柔软,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林汐羽直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海蓝色的眼瞳扫过全场,重新恢复了监考老师的严谨,只是唇角,却悄悄勾着一点浅淡的笑意。考场里的“沙沙”落笔声依旧,而这一隅的温柔,像秋日里的枫糖,悄悄甜了整个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