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记忆与五个名字》
索欧是在整理地下室时想起那些名字的。
龙马终于同意让他进入那个“可疑的地下室”——作为“重建信任”的一部分。地下室里其实没什么可怕的，只是一些老旧的实验器材、发黄的资料，还有...奈拉的遗物箱。
龙马说，那是奈拉“去世”后，他们从红瞳实验室废墟里抢救出来的东西。一个简单的铁皮箱，锁已经锈蚀了。
“你可以看，”龙马站在门口，银发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但...做好心理准备。”
索欧蹲在箱子前，手有些抖。亚古兽趴在他腿边，发出担忧的咕噜声。
箱子打开。
里面东西不多：几件小小的连衣裙，洗得发白；一本图画书，边角卷起；一个手工做的、歪歪扭扭的数码兽布偶；还有...一个笔记本。
普通的线圈笔记本，封面是星空图案，已经褪色。索欧拿起它，翻开第一页。
是奈拉的字迹。工整，但透着稚气。
“7月3日，晴。今天又做了‘适配性测试’，好疼。但索欧哥哥今天来看我了，他偷偷塞给我一颗糖。糖好甜，我把糖纸藏起来了。”
索欧的指尖抚过那些字迹，眼眶发热。
他一页页翻下去。日记断断续续，记录了奈拉在红瞳实验室的生活：无聊的测试，疼痛的实验，偶尔能见到哥哥的快乐，还有...对那五个人的恐惧。
“9月12日，阴。白袍叔叔们又来了。他们的眼睛好红，像怪物。今天注射的东西特别疼，我哭了，他们笑我。”
“10月5日，雨。我又梦见红眼睛了。他们围着我，说‘完美作品’‘平衡之钥’。我讨厌这些词。”
“11月20日，雪。今天他们提到了索欧哥哥。说‘另一个孩子也很合适’。我好害怕。不能让哥哥来这里...”
索欧翻页的手越来越快，呼吸变得急促。
然后，他停在了某一页。
日期已经模糊，但内容清晰：
“他们都有名字，我要记住。
戴眼镜的胖子——费林博士。
总是戴口罩的女人——薇拉研究员。
有刀疤的光头——克劳德警卫长。
戴金丝眼镜的瘦子——埃里克主管。
还有...最可怕的那个，红眼睛最深的人——罗根博士。”
五个名字。
五个红眼睛的人。
索欧盯着那页纸，左眼的疤痕开始剧烈灼痛。不是警告，是记忆的闸门被强行冲开——
画面涌入脑海。
奈拉被按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五个穿白大褂的人围着她。他们的眼睛...血红色，像浸泡在血里的玻璃珠。
“费林，注射器。”罗根博士的声音冰冷如机械。
戴眼镜的胖子递过针管，里面是发光的银色液体。
“薇拉，记录数据。”
戴口罩的女人在平板上快速操作，红眼睛在口罩上方闪烁。
“克劳德，按住她。”
光头男人用戴着手套的大手按住奈拉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闷哼。
“埃里克，检查接收器状态。”
瘦子拿着扫描仪贴近奈拉左眼的疤痕，金丝眼镜后的红眼睛眯起。
然后罗根博士俯身，血红的瞳孔紧盯着奈拉：“今天要测试你的极限，奈拉。如果成功，你就能成为真正的‘平衡之钥’。”
奈拉在哭，银色的眼泪混着血丝：“不要...求求你们...”
“注射。”
针管刺入脖颈。
奈拉开始尖叫——不，不是尖叫，是某种更深层的、数据层面的崩溃声。她的身体在发光，左眼的疤痕裂开，银色数据流喷涌而出。
“接收器过载！停止实验！”有人喊。
但罗根博士的眼睛更红了：“继续！我需要临界值数据！”
“她会死的！”
“那就死！”罗根博士的声音充满狂热，“死亡数据也是宝贵资料！”
画面戛然而止。
索欧跪在地上，手撑着地面，大口喘息，冷汗浸透后背。笔记本从手中滑落，摊开在那页写着五个名字的纸上。
“索欧！”龙马冲过来，扶住他，“你看到了什么？”
索欧抬起头，翡翠绿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和泪水。他抓住龙马的衣领，声音嘶哑：
“费林...薇拉...克劳德...埃里克...罗根...”
每念一个名字，龙马的脸色就白一分。
“你...想起来了？”
“他们按着她...注射...说她死了也是数据...”索欧的声音在抖，“奈拉在哭...她在求救...”
爱琉和莲也赶来了。看到摊开的笔记本和索欧的状态，他们立刻明白了。
莲的拳头握得咯咯响，赤瞳里燃烧着冰冷的怒火：“那群杂碎...”
爱琉蹲下身，轻轻抱住索欧颤抖的肩膀：“过去了...都过去了...”
“没有过去！”索欧猛地抬头，眼泪滑落，“他们还活着！罗根博士...他现在在哪里？！”
三人沉默。
“告诉我！”索欧几乎是吼出来的。
龙马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翠绿瞳孔里是某种沉重的决绝：
“罗根博士三年前失踪了。但我们知道...他还在活动。通过红瞳的残党，继续他的研究。”
“另外四个呢？”
“费林博士在事故后‘精神失常’，被送进疗养院，”爱琉轻声说，“但根据我们的调查...那家疗养院是红瞳控制的。”
“薇拉研究员改头换面，现在是联盟下属某个研究所的副所长，”莲冷笑，“藏得挺好。”
“克劳德警卫长‘因公殉职’，”龙马说，“但我们在地下黑市见过他的数据波动记录——他还活着，在做私人保镖，专门保护见不得光的人。”
“埃里克主管...”爱琉顿了顿，“他...真的死了。五年前，在一次‘实验事故’中。但我们怀疑...那是罗根博士灭口。”
索欧消化着这些信息。五个名字，五个红眼睛的恶魔。一个死了，一个失踪，三个改头换面继续活着。
而奈拉...死了。
这不公平。
这不...公平。
他擦干眼泪，站起身，眼神从痛苦逐渐变得冰冷。
“我要找到他们。”
龙马皱眉：“索欧...”
“我要找到他们，”索欧重复，声音平静得可怕，“一个一个找到。然后问他们...还记得奈拉吗。”
不是复仇的宣言，而是...某种更沉重的决定。
“我们会帮你，”莲立刻说，“但你不能单独行动。那些人很危险，而且...”
“而且什么？”
龙马直视他的眼睛：“而且，你现在是他们的首要目标。罗根博士一直在寻找‘奈拉的替代品’，而你...是完美的选择。”
索欧笑了，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那就让他来找我。”
“索欧...”
“我要用我自己当诱饵，”索欧说，翡翠绿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异常明亮，“把他们引出来，然后...”
他没有说完。
但三人都明白了。
亚古兽蹭着他的腿，发出低低的咕噜声，像是在担心，又像是在支持。
索欧弯腰抱起它，把脸埋在它温暖的鳞片里，轻声说：
“奈拉保护了我十年。现在...轮到我了。”
那天晚上，索欧没有回自己房间。
他抱着奈拉的笔记本和遗物箱，来到主屋的客厅，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一页页重读那些日记。
龙马、爱琉、莲陪在他身边，没有人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
壁炉的火光跳跃，在索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读到了最后几页。
“12月24日，雪。今天是平安夜，实验室里好冷。但龙马叔叔偷偷给了我一个苹果，他说‘圣诞快乐’。
爱琉阿姨帮我梳了头发，还扎了蝴蝶结。
莲叔叔...他假装凶巴巴的，但塞给我一块巧克力。
他们好像...和红眼睛的人不一样。
可是...他们也是白大褂。
我该相信他们吗？”
翻页。
“1月5日，晴。我决定了。
如果...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我要保护哥哥。
龙马叔叔教我的那个程序...也许可以派上用场。
但用之前，我要想办法让哥哥知道。
知道那些人是谁。
知道...要小心。”
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字迹有些抖，像是在匆忙中写下的：
“哥哥，要连我的份一起，幸福地活下去。”
索欧合上笔记本，抱紧它，蜷缩在地毯上。
眼泪无声地流，但没有发出声音。
许久，他轻声说：
“龙马。”
“嗯。”
“你们当年...为什么选择帮奈拉？”
龙马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壁炉里的火焰：
“因为看着她...就像看着曾经的我们自己。被当作工具，被剥夺选择权，被要求成为‘完美作品’。”
爱琉轻声补充：“我们也是红瞳计划的产物。只是...我们比奈拉幸运，活下来了，而且找到了反抗的路。”
莲冷笑：“但手上已经沾了洗不净的脏东西。帮奈拉...算是赎罪吧。虽然...没赎成。”
索欧转头看他们。火光中，三人的表情都很平静，但眼底有深藏的痛楚。
“你们也是...”他喃喃。
“嗯，”龙马点头，“所以我们理解你的恨，也理解你的痛。但...我们更希望你安全。”
“安全地活着，幸福地活着，”爱琉温柔地说，“这是奈拉最后的愿望。”
索欧低头，看着怀里的笔记本。
良久，他开口：
“教我怎么战斗。”
不是请求，是陈述。
“真正的战斗。不是训练，是...为了活下去，为了守护，为了...讨回公道的那种战斗。”
三人对视。
龙马最终点头：“好。”
“但有个条件，”莲说，“所有行动，必须我们一起。”
“可以，”索欧说，“但你们不能阻止我...去见他们。当那一天到来时。”
龙马沉默片刻。
“我们不会阻止，”他轻声说，“我们会站在你身边。”
壁炉的火噼啪作响。
夜更深了。
索欧抱着笔记本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爱琉给他盖好毯子，龙马调整了壁炉的火，莲坐在旁边守夜。
窗外的星空依旧璀璨。
但有些星星，已经陨落。
而活下来的人，要带着陨落者的光，继续走下去。
第二天清晨，索欧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主屋的客房里。
床头柜上放着热可可，还有一张字条，是龙马的字迹：
“早餐后开始特训。
——龙马”
旁边还有两行小字：
“记得吃维他命。——爱琉”
“敢迟到就加训。——莲”
索欧看着字条，嘴角微微扬起。
他起床，洗漱，换上训练服。镜子里的少年，眼睛还有些肿，但眼神坚定。
左眼的疤痕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奈拉，他对着镜子无声地说，我会幸福的。
但在这之前...
我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早餐桌上，气氛比往常严肃。
索欧安静地吃完煎蛋，放下叉子，看向三人：
“开始吧。”
特训从那天早晨正式开始。
不再是“培养祭品”的伪装训练，而是真正的、为了生存和战斗的严酷特训。
龙马教他时间能力的应用——不是控制别人，而是加速自己的反应，延缓危机瞬间。
爱琉教他数据层面的攻防——如何保护自己的数据核心，如何干扰敌人的数据流。
莲教他实战技巧——如何利用地形，如何在劣势中反击，如何在绝境中求生。
以及，最重要的：如何识别和对抗红瞳的战术。
“他们的眼睛是改造过的，”龙马在训练间隙解释，“能看到数据流动的弱点。所以你的数据屏障必须...”
“必须不规则波动，让他们无法锁定。”索欧接话，“就像奈拉日记里写的，她发现如果自己情绪波动大，他们就很难稳定读取她的数据。”
龙马怔了怔，然后点头：“对。你很敏锐。”
“是奈拉敏锐，”索欧轻声说，“她一直在观察，在记录...在想办法活下去。”
特训很苦。索欧经常累到站不起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左眼因为过度使用能力而发炎红肿。
但他从未抱怨。
每当快撑不住时，他就会翻开奈拉的笔记本，看那些稚嫩的字迹。
然后咬牙继续。
一个月后的傍晚，索欧终于在一次模拟战中，成功用时间加速躲开了莲的“致命一击”，并用数据干扰让莲的混沌公爵兽动作迟滞了0.3秒。
虽然只有0.3秒，但对皇级训练家来说，这已经是惊人的进步。
“可以啊小子，”莲揉着被打中的肩膀，咧嘴笑，“这一下够劲儿。”
索欧瘫在地上喘气，但眼睛亮晶晶的。
龙马走过来，递给他水和毛巾：“进步很快。但...还不够。”
“我知道，”索欧擦汗，“还要更快，更强。”
爱琉蹲下身，用数据流帮他缓解肌肉酸痛：“慢慢来，别太急。”
“不能不急，”索欧看着远处的夕阳，“他们...不会等我。”
夜幕降临。
索欧洗完澡，抱着亚古兽坐在回廊上，看着星空。
手机震动。是莲发来的消息：
【今天表现不错，奖励你一个情报。】
附件是一份加密文件。
索欧点开。
是薇拉研究员的近期动向记录——她现在化名“维罗妮卡”，在联盟下属的“数码基因稳定研究所”工作。照片上的女人戴着眼镜，笑容温和，完全看不出是当年那个红眼睛的恶魔。
文件末尾有一行字：
“下周五，她要去参加联盟的年度研讨会。地点：初始之城会议中心。
——莲”
索欧盯着那行字，心跳加快。
他回复：
“他们的眼睛是改造过的，”龙马在训练间隙解释，“能看到数据流动的弱点。所以你的数据屏障必须...”
“必须不规则波动，让他们无法锁定。”索欧接话，“就像奈拉日记里写的，她发现如果自己情绪波动大，他们就很难稳定读取她的数据。”
龙马怔了怔，然后点头：“对。你很敏锐。”
“是奈拉敏锐，”索欧轻声说，“她一直在观察，在记录...在想办法活下去。”
特训很苦。索欧经常累到站不起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左眼因为过度使用能力而发炎红肿。
但他从未抱怨。
每当快撑不住时，他就会翻开奈拉的笔记本，看那些稚嫩的字迹。
然后咬牙继续。
一个月后的傍晚，索欧终于在一次模拟战中，成功用时间加速躲开了莲的“致命一击”，并用数据干扰让莲的混沌公爵兽动作迟滞了0.3秒。
虽然只有0.3秒，但对皇级训练家来说，这已经是惊人的进步。
“可以啊小子，”莲揉着被打中的肩膀，咧嘴笑，“这一下够劲儿。”
索欧瘫在地上喘气，但眼睛亮晶晶的。
龙马走过来，递给他水和毛巾：“进步很快。但...还不够。”
“我知道，”索欧擦汗，“还要更快，更强。”
爱琉蹲下身，用数据流帮他缓解肌肉酸痛：“慢慢来，别太急。”
“不能不急，”索欧看着远处的夕阳，“他们...不会等我。”
夜幕降临。
索欧洗完澡，抱着亚古兽坐在回廊上，看着星空。
手机震动。是莲发来的消息：
【今天表现不错，奖励你一个情报。】
附件是一份加密文件。
索欧点开。
是薇拉研究员的近期动向记录——她现在化名“维罗妮卡”，在联盟下属的“数码基因稳定研究所”工作。照片上的女人戴着眼镜，笑容温和，完全看不出是当年那个红眼睛的恶魔。
文件末尾有一行字：
“下周五，她要去参加联盟的年度研讨会。地点：初始之城会议中心。
——莲”
索欧盯着那行字，心跳加快。
他回复：
【我要去。】
几秒后，回复：
【我们知道。所以龙马已经弄到了入场资格。爱琉在准备伪装。我在规划撤退路线。】
【但记住：只是观察，不准动手。】
【——莲】
索欧握紧手机。
只是观察。
好。
他会好好“观察”的。
观察那个女人的眼睛，是不是还像记忆中那样血红。
观察她提起“实验”时，会不会想起一个叫奈拉的小女孩。
观察她...是否有一丝一毫的悔意。
如果没有...
索欧闭上眼睛。
那就等到那一天。
等到五个名字，都刻上终结的那一天。
星空下，少年抱紧怀中的数码兽，轻声说：
“亚古兽，我们要变强。”
“强到...能保护所有该保护的东西。”
“强到...能让逝者安息。”
亚古兽蹭了蹭他，发出坚定的咕噜声。
夜风吹过，带着山间特有的凉意。
而远在百里之外的某个实验室里，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瘦子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推了推眼镜。
“找到了，”他喃喃，“Alpha-01的数据波动...终于出现了。”
他的眼睛，在屏幕的反光中，闪过一抹不祥的血红。
（血色名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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