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篮球赛过后,张真源发现宋亚轩的行为变得极其诡异。
周一早上,张真源刚在座位坐下,就看到桌洞里塞着一个还温热的煎饼果子和一瓶牛奶。他疑惑地拿出来,前排的宋亚轩就转过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早上多买了一份,不吃浪费。” 说完就迅速转回去,耳朵尖却有点红。
张真源看着手里的早餐,又看看宋亚轩明显不自然的背影,默默放下了。他吃过早饭了。
课间操结束,张真源去洗手间,回来就发现自己的水杯满了温水。宋亚轩正拿着个空水瓶,假装研究上面的标签,眼神却往他这边瞟。
最灾难的是数学小组讨论。老师刚宣布分组,宋亚轩怕没人跟张真源一组,就拖着椅子刺啦一声霸占张真源旁边的位置,声音洪亮:“学霸带带我!” 结果整个讨论过程,他对着最简单的公式两眼发直,一会儿掰橡皮一会儿转笔,最后可怜巴巴地小声问张真源:“那个……‘解’字后面要不要写冒号?”
张真源:“……”
周五体育课测八百米,才是灾难的高潮。张真源跑步时习惯性放空,跑到第二圈,突然被场边一声石破天惊的咆哮吓了个趔趄:
“张真源——加油!你是最棒的!!坚持就是胜利——!!!”
宋亚轩喊得青筋暴起,满脸通红,仿佛张真源不是在跑步而是在攀登珠穆朗玛峰。全场死寂,体育老师手里的秒表差点掉地上。张真源脚下一软,成绩比平时慢了十秒。这些莫名其妙的关照像雨点般砸来,张真源从最初的警惕到困惑,最后陷入深深的沉思。
他独自坐在教室角落,面前摊着物理题,笔尖却久久未动。
宋亚轩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是为了篮球赛道谢,一句“谢谢”已经足够。这些过度的、甚至有些笨拙的示好,完全超出了普通同学的界限。
那个被刻意遗忘的粉色信封突然闯入脑海——那封夹着电影票的“情书”。
当时他以为是个恶作剧,可现在……
张真源的手指无意识蜷缩起来。
难道宋亚轩真的……
这个念头让他耳根发烫,不可能!他立刻否定。宋亚轩是风云人物,女朋友应该能排到校门口,怎么会喜欢男生?还是他这种无趣的人。
可那些反常的举动又怎么解释?
“这题选C。”
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张真源一惊,抬头看见宋亚轩不知何时站在旁边,手指正戳在他草稿纸上一道选择题的选项上,那道题他早就做完了,答案是B。
宋亚轩显然没看出他的无语,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拿起他的笔,表情是一种“哥来教你”的郑重其事:“你看啊,这个电路图明显是并联,所以电流嘛……呃,电流它……”
他“它”了半天,脸憋得有点红,最后自暴自弃地把笔一放,挠头嘿嘿一笑:“好吧我瞎蒙的。还是你讲给我听吧?”
他凑得很近,眼睛里闪着一种介于讨好和期待之间的光,身上有刚打完球的、干净的汗味,混着点阳光的气息。
张真源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对方因为窘迫而微红的耳根,看着那笨拙又真诚的眼神。之前关于“喜欢”的惊悚猜测,忽然变得摇摇欲坠。
一个成绩吊车尾、连简单电路都搞不清的学渣,如果真的抱有那种心思,会用这种……漏洞百出的数理化问题来接近他吗?
这更像是一只试图向人类示好,却只会叼来拖鞋的大型犬。
“这道题,”张真源垂下眼,指尖点了一下草稿纸上的图,“是串联。”
“啊?是吗?哈哈我看错了……”宋亚轩干笑两声,耳朵更红了。
张真源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那点疑虑像阳光下的冰,悄悄融化了一点。他拿起笔,声音平静无波:
“坐好。我从头给你讲。”
宋亚轩立刻挺直腰板,像小学生一样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亮晶晶地望过来。
张真源一边画着电路图,一边用余光瞥见宋亚轩偷偷把一瓶冰镇可乐推到他手边,瓶身上还凝着水珠。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张真源想。他得跟宋亚轩说清楚,谈恋爱是件很麻烦的事,他的规划里没有这一步。
张真源深吸一口气,合上手中的书。他转过身,面向宋亚轩,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有些快。
“宋亚轩。”
“啊?在!”宋亚轩像是被点了名,立刻站直,眼睛亮得惊人。
张真源看着他这副毫无防备、甚至带着点期待的样子,准备好的说辞在喉咙里打了个转。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客观,不带任何个人情绪:
“你最近……为什么做这些事?”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早餐,水,还有你这些关照……”
他紧紧盯着宋亚轩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是坦然,是慌乱,还是……被戳破心事的羞赧?
宋亚轩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困惑,好像没明白张真源在问什么。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话没出口,教室后门就被人“哐当”一声推开。
“轩哥!轩哥!快快快!江湖救急!”严浩翔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把搂住宋亚轩的脖子,语气焦急,“篮球场!三班那帮孙子抢我们场子,还嘴贱!就等你了!”
宋亚轩被拽得一个趔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眉头皱起:“谁啊?这么嚣张?”
“就那个王磊!快点的!兄弟们撑不住了!”严浩翔一边说,一边不由分说地把宋亚轩往外拖。
“哎你等会儿……”宋亚轩下意识回头看向张真源。
张真源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原地,看着他。
“那什么……我……”宋亚轩似乎想解释一下,但严浩翔已经把他拖到了门口。
“走了走了!学霸再见!”严浩翔匆匆对张真源喊了一嗓子,半拖半拽地把宋亚轩弄出了教室。
脚步声和吵嚷声迅速远去。
教室里瞬间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张真源一个人,和那句没能说出口的话。
夕阳的光线移动了几分,将他的一半身影笼罩在阴影里。他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刚才鼓起的勇气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个干净。
他慢慢坐回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页的边缘。
所以……宋亚轩刚才那个反应,到底是听没听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