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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清晨五点,海城天色像被稀释的墨汁,灰里透青。
聂九罗的工作室卷帘门半拉,冷风灌进去,把桌上的打印纸吹得哗啦作响。
纸上是那张频谱图,门形频率旁的一行小字——「火很好听,下次换骨」——被红笔圈住,旁边添了新的批注:
“骨?指谁?”
聂九罗咬着笔帽,笔尖在指间转了一圈,写下第二个词:“归猎。”
阮昼盘腿坐在高脚凳上,正用匕首削自己的指甲,削下来的甲片薄如蝉翼,被风吹得四散。
“洞想要骨,”她抬眼,目光落在聂九罗左胸——第三根肋骨的位置,“最好听的那副,是你的。”
聂九罗挑眉:“理由?”
“你是半南山,骨里带猎人旧徽,敲起来有回声。”阮昼把匕首收回鞘,声音轻得像吹灭一盏灯,“洞想收藏。”
炎拓靠在窗边,颈侧新疤被晨光打出赤金色,像一条微缩的熔岩。
他张了张口,嗓音仍哑,却比之前清亮:“那就让它来收藏——我替骨主守柜门。”
2
聂九罗把电脑屏幕转向两人,界面是一封刚破译的音频邮件——
发件人空白,标题只有两个字:「骨约」。
点开,是一段低频噪音,持续11秒,波形呈阶梯状下降,末尾突然跳出一个尖峰,形状像一枚倒钩。
阮昼只看一眼,就认出来:“阶梯音是洞的门闩,倒钩是取骨器——11秒后,会锁定发声源最近的南山血脉。”
她抬眼,目光扫过聂九罗:“你发了这段音?”
“不是我。”聂九罗把音量调到最大,噪音充斥工作室,像无数蚂蚁顺着地板爬,“是洞群发,所有带南山标记的频段都会收到。”
炎拓把耳机戴上,噪音灌进耳膜,他却听出另一层——
在阶梯最底层,有一段极短的火裂声,像干柴被点燃,噼啪两声,随即熄灭。
他摘耳机,用哑嗓道:“火被压在骨下,洞在警告我——别插手。”
阮昼点头:“今晚十二点,主门全开,它会亲自来取骨,取不到,就烧火。”
聂九罗合电脑,声音低却稳:“那就提前交货——我带上骨,它带上门,我们换。”
3
上午十点,旧港废弃灯塔。
塔身被弃多年,螺旋梯锈穿,却仍能爬。
三人登顶,风大得能把话撕碎。
聂九罗把一只铅箱放在塔中央,箱内是一副按比例缩小的3D打印骨架——她的骨架,依据CT数据1:1复制,材料混了铝热剂,表面涂猎人血徽。
“假骨?”炎拓挑眉。
“声形俱备,足够洞闻味。”聂九罗抬手,把小型扬声器塞进肋骨间隙,扬声器连手机,手机定时在23:50播放那段「骨约」噪音。
阮昼把一枚微型引爆器塞进胸椎,引爆器与“炎”徽无线连接——只要炎拓掌心火源达60℃,骨架自毁,铝热燃烧,可产生3000℃高温。
“洞取骨那一刻,就是火开门那一刻。”她抬眼,与炎拓对视,“你负责点火。”
炎拓把掌心银线亮给她看,线已过肘弯,像一条发光河:“火已就位,只等涨潮。”
4
下午四点,聂九罗独自去银行保险库,取出真正的“不周骨”——那截最初唤醒阮昼的骨片。
骨片被锁进钛合金手提箱,箱内恒温恒湿,外层贴满屏蔽贴。
她回到工作室,把箱与铅箱并排放,真假相对,像对镜。
阮昼站在镜中,目光落在真骨表面,那滴血形黑迹仍在,却比之前淡,像随时会消散。
“真骨也要去?”
“嗯。”聂九罗合上箱盖,“假骨拖时间,真骨拖洞——我要让它在真假之间选,选错,就翻车。”
炎拓靠在门边,用哑嗓笑:“听起来像骗婚。”
“是骗命。”聂九罗抬眼,目光穿过他,落在更远的黑海,“猎人的命,也是命。”
5
晚上七点,旧港码头。
一艘无名渔船被三人临时租下,船长室清空,只留一台老式雷达,屏幕跳闪着绿点。
聂九罗把真假两箱同时搬上船,分别固定南北角,箱体贴满传感器,实时回传温度、震动、音频。
阮昼蹲在船头,把兽哨碎片插进甲板缝隙,碎片迎风发出低低呜咽,像给船起锚祭海。
炎拓把火喷背上身,燃料罐加满,掌心“炎”徽已爬至肩窝,银线尽头分出三条支线,像火脉。
他抬眼,看天色——
乌云压海,月亮被切成碎片,只留一圈冷白边,像磨快的刀口。
“要起风暴。”他哑声道。
聂九罗把耳麦调好频率:“风暴更好,洞开门需要静,风暴会吵到它。”
阮昼起身,赤足踩上船舷,长发被风扬起:“吵不醒的兽,才最凶。”
6
晚上九点,渔船驶入主航道,雷达显示前方水深45米,底部有巨大阴影,形状像倒立的山。
聂九罗把电脑打开,两个铅箱传感器回传数据——
假骨箱温度稳定,真骨箱却出现0.1℃下降,像被什么隔空舔冷。
她抬眼,与阮昼对视:“洞来了。”
阮昼把匕首反握,刀背贴臂:“按剧本,假骨先上场。”
炎拓把火喷阀门调到中火,火舌舔出半米,像一条试探的舌。
船停,锚抛,三人分立三角,屏息。
7
23:50。
扬声器准时播放「骨约」噪音,阶梯音落水,水面立刻出现一圈圈同心圆,像被无形手拨动。
一分钟,两分钟——
假骨箱突然“咚”一声,箱体微震,像被什么轻敲。
聂九罗紧盯屏幕,传感器显示箱内出现第二心跳——
“扑通、扑通……”
节奏与她本人同步,却慢了半拍,像回声。
阮昼抬手,比了个“停”——
第三分钟,水面无风翻浪,浪头却只朝船涌,像被定向吸引。
炎拓把火喷抬高,火舌被风压逼回,颜色转蓝,像预兆。
第四分钟,假骨箱表面出现一道裂,裂口内透出幽绿光,光像液体,沿箱壁爬,直奔真骨箱。
“洞在辨味。”聂九罗低声道。
8
幽绿光触及真骨箱瞬间,箱内温度骤降两度,扬声器噪音被拉低,阶梯音出现反向——
洞在犹豫。
阮昼趁机抬手,一刀划开自己掌缘,血珠滚落,她反手抹在假骨箱裂口——
血遇绿光,发出“滋啦”白烟,像肉贴热锅。
绿光被迫后退,却未散去,反在空中扭成一只半透明手掌,指节修长,骨节却倒生刺,像求握,又像求拆。
炎拓把掌心“炎”徽对准手掌,银线已爬满肩窝,火喷瞬间调高,火舌舔向半透明掌——
“轰!”
火与光相触,绿掌被烧出裂口,裂口内传出婴儿啼哭,却夹杂男人低笑,像双重变奏。
聂九罗抬眼,声音冷:“洞在问价——真假都要。”
她抬手,按下引爆器——
“滴!”
假骨箱内铝热剂瞬间点燃,3000℃白光炸开,像给黑夜点了一颗小型太阳。
9
巨响中,假骨箱自毁,铝热火焰把幽绿光撕成碎片,半透明掌被烧得蜷曲,最后化为青烟。
爆炸冲击波把船体推得横移三米,快锁绳绷得笔直。
聂九罗趁机抱起真骨箱,冲船尾奔——
“跳!”
三人同时落水,火舌与白光在头顶交织,像一场倒置的烟火。
水下,聂九罗把真骨箱塞进提前挂好的减压袋,袋口系快锁绳,绳尾扣在船锚——
箱沉,锚定,真骨被藏进45米深泥层,信号屏蔽。
她抬头,看水面火光渐灭,像洞被真骨诱入陷阱,却扑了个空。
10
十分钟后,三人爬上救生筏,船体已被铝热烧穿,慢慢下沉。
雷达屏幕最后闪几下,绿点消失,像兽被拔掉齿。
阮昼躺在筏边,手掌伤口被海水泡得发白,却笑:“骨约完成,洞没拿到真骨,也没拿到你。”
炎拓把火喷扔进海,掌心“炎”徽已爬满整条右臂,像一条发光锁链,却不再灼痛,只余温。
他哑声开口,声音低却清亮许多:“我留住了余温。”
聂九罗把湿漉漉头发挽到脑后,看向远方——
乌云散开,月亮完整露出,冷白光照在救生筏上,像给三人镀一层刀口。
她轻声道:
“洞第一次失约,它会怒。”
“怒了好,”阮昼抬眼,瞳孔映月,“怒才会犯错。”
炎拓把右臂举到月光下,银线与“炎”徽交错,像一张火与铁织成的网,他笑:
“犯错就好收网。”
远处,沉船冒出最后几个水泡,像兽被拔掉齿后,不甘的喘息。
水泡破裂,月光照进去,像给黑夜补了一盏冷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