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作者作者有话说:看上一张到这边相同的位置继续看。
暗阁里,铁链安静地垂在地上,油灯的火苗轻轻摇曳,映着床上相拥的身影,一派诡异的“温馨”。而花海烧得通红的脸颊上,不知何时滑落下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渗入枕巾,无声无息,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高烧持续了三天三夜,花海的意识在清醒与混沌间反复拉扯。
他偶尔睁开眼,能看到猫头鹦坐在床边,眼底是从未有过的红血丝,指尖一遍遍抚过他的脸颊、手腕,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琉璃。他会喂他喝温热的汤药,会用湿毛巾擦拭他的额头,会在他咳嗽时轻轻拍着他的背,嘴里反复呢喃:“宝贝快点好起来,别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我害怕。”
那些温柔的举动,曾经让花海恐惧到浑身战栗,如今却只像投入死水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泛不起来。他只是静静地躺着,任由猫头鹦摆布,连转动眼球的力气都没有,仿佛灵魂早已脱离躯壳,只留下一具残破的躯壳在原地苟延残喘。
第四天清晨,花海的烧终于退了。
他醒来时,阳光透过暗阁狭小的气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小片斑驳的光影。猫头鹦趴在床边睡着了,眉头微蹙,神情带着一丝疲惫,平日里温柔的侧脸在晨光中竟显得有些脆弱。
花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没有恨,没有惧,也没有任何波澜。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像在看一件熟悉的旧物。
过了许久,猫头鹦醒了。他对上花海的视线,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伸手想要触碰他的额头,却又在半空中顿住,小心翼翼地问:“宝贝,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花海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那只曾经死死抠着猫头鹦衣襟、指甲几乎嵌进布料里的手,如今瘦弱得只剩皮包骨头,指尖微微颤抖着,却不是因为恐惧。他的目光落在脚踝的铁链上,铁链上的绒毛已经有些磨损,露出底下冰冷的铁色。
“猫头鹦,”他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却异常平静,“我想去看看真正的花海。”
猫头鹦愣住了,眼底的狂喜瞬间被难以置信取代。他怔怔地看着花海,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宝贝……你说什么?”
“我想去看花海,”花海的目光转向气窗透进来的那片光影,眼神依旧空洞,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我想看看,是不是像梦里那样。”
猫头鹦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即,疯狂的喜悦淹没了他。他一把抓住花海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语气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好!好!我们现在就去!我带你去看最好看的花海,一辈子都陪着你!”
他迫不及待地解开铁链,铁链落地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在寂静的暗阁里格外刺耳。花海的脚踝早已被磨出了一圈浅浅的伤痕,被阳光一照,泛着淡淡的红。
猫头鹦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仿佛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他快步走出暗阁,阳光刺眼得让花海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外面是一片开阔的草地,远处真的有一片绚烂的花海,各色花朵在风中摇曳,像一幅鲜活的油画。
花海的目光落在花海中,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
猫头鹦抱着他走进花海,脚下的花瓣被踩得沙沙作响。他将他轻轻放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自己则蹲在他身边,眼神痴迷地看着他:“宝贝,好看吗?这都是你的,只有你能看。”
花海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只手曾经那么有力,能抓住爸爸的手,能握紧奖状,如今却连握紧拳头都觉得费力。
突然,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还有隐约的呼喊声。是警察!花海的身体微微一震,眼底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光芒,却又很快熄灭了。
猫头鹦也听到了,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一把将花海抱进怀里,语气又恢复了那种温柔又残忍的疯狂:“宝贝别怕,我会保护你,谁也不能把你抢走!”
他转身就要往回走,却被花海轻轻按住了手臂。
“猫头鹦,”花海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终结般的决绝,“不用了。”
他抬起头,第一次正面看着猫头鹦的眼睛——那双曾经让他恐惧、让他绝望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偏执与疯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花海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诡异的笑容。
“你看,”他抬起手臂,指尖遥遥指向远方那片绚烂的花海,声音轻柔得仿佛一触即碎的梦呓,“花若凋零,总会再度绽放。可人呢?逝去的时光与情感,又该如何重来?”
话音刚落,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的水果刀——那是他趁猫头鹦为他准备食物时,偷偷藏在枕下的。在猫头鹦惊恐的目光中,他毫不犹豫地将刀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宝贝!不要!”猫头鹦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
鲜血染红了身下的花瓣,像一朵朵妖异的花。花海的身体软软地倒下去,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他看着猫头鹦疯狂的脸,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警察冲进了花海。猫头鹦抱着花海逐渐冰冷的身体,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水,嘴角却勾起一抹疯狂的笑容。
“宝贝,你还是想离开我……”他低声呢喃,那嗓音温柔似水,宛如哄着婴孩入眠,“没关系,这样也好。从今以后,你永远都不会再离开我了。”
他低下头,在花海冰冷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那把染血的刀,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当警察匆匆赶到时,映入眼帘的只有两具紧紧相拥的尸体。他们静静地躺在绚烂的花海之间,鲜红的血迹蜿蜒流淌,与缤纷的花瓣交织成一幅既凄美又诡异的画卷。那场景仿佛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宿命感,令人窒息,又令人心碎。
风吹过花海,花瓣簌簌落下,像在为这笼中鸟与执迷者,唱一首无声的挽歌。而那些曾经的甜蜜与残忍、依赖与绝望,都随着鲜血的干涸,永远埋葬在了这片花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