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电子钟的滴答声。
长桌边那六个人同时转头看向门口，表情各异——有好奇，有审视，有不耐烦。
林未认出了卖早餐的赵阿姨，但另外五个面孔都很陌生。
“沈博士，他们是谁？”一个戴棒球帽的少年问开门的中年男人。
“新觉醒者。”沈博士——白大褂男人——走回座位，把平板放在桌上。
“而且带来了一个额外惊喜。”
他的目光落在张伯身上：“第七位原始携带者，终于出现了。”
张伯愣住：“我？”
“空气操控，基础权限等级3.2，熵值初始15，符合原始携带者特征。”沈博士推了推眼镜。
“欢迎加入，张为民同志。虽然比预计晚了七十二小时。”
王大川挤到前面：“等等，你们到底是谁？原始携带者又是啥？”
“先坐。”一个穿旧军装、头发花白的老人开口，声音沉稳。
“时间不多，楼要塌了。”
林未注意到老人面前的界面——那是一幅三维地图，显示着整栋楼和周围三条街区的结构参数，红色危险区域正在扩大。
七个人加一个轮椅勉强挤进会议室。
林未快速扫视在场每个人：
1. 沈博士：50岁左右，广东口音，界面显示数据流
2. 赵阿姨（赵翠兰）：55岁，早餐摊主，界面是某种能量分布图
3. 老人（老徐）：65岁上下，前军人，三维地图
4. 少年（唐九）：看起来十六七岁，界面不断弹出错误报告
5. 年轻女人（陆医生）：30出头，白大褂，界面是人体扫描图
6. 沉默男人：40岁，穿工装，界面是一堆看不懂的符号
“自我介绍一下。”沈博士敲敲桌子。
“我叫沈文渊，理论物理研究所的。灾变发生那刻，我正好在观测站，亲眼看见了‘代码层’从虚数空间展开的全过程。”
“说人话。”王大川皱眉。
“就是世界变了底层规则。”唐九插嘴，棒球帽檐压得很低。
“我们现在活在某个高级文明的调试模式里。酷吧？”
“一点也不酷！”李雨护士声音发颤。
“外面那些人…那些静默者…”
“他们没死。”陆医生开口，声音很轻但清晰。
“只是意识卡在了上传队列。如果能在48小时内完成上传，他们会在‘服务器’里恢复；如果超时，或者上传中断，就会永久静默。”
苏黎猛地站起来：“你能救他们？”
“我能看到上传进度。”陆医生指了指自己的界面，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进度条。
“但中断上传需要权限5以上。我们这里最高的是老徐，权限4.7。”
“那你们聚在这儿干啥？”陈小柒问。
“开会等楼塌？”
“我们在写补丁。”赵阿姨——现在该叫赵翠兰——开口了，还是那口熟悉的方言。
“娃儿，你晓不晓得，这个世界的基础参数在崩？”
她面前的能量图突然放大，显示出一片扭曲的区域：“看嘛，城南那片，重力参数比正常低了18%。再这整下去，东西都要飘起来咯。”
林未盯着那幅图：“所以你们的异能…本质上是访问了这个‘代码层’的调试接口？”
“聪明。”沈博士点头。
“你是程序员？”
“前程序员。”林未说。
“所以我们现在都是…管理员？有root权限？”
“访客权限。”沉默男人第一次开口，声音沙哑。
“我叫吴铁，前电网工程师。我的能力是查看能量流动。根据我的数据，我们每次使用能力消耗的熵值，本质是在向系统‘证明我们值得拥有权限’。”
“证明？”周敏护士疑惑。
“系统在测试。”老徐指着地图。
“灰域扩散不是随机的，它沿着能量节点推进。我们这些觉醒者，是系统选中的‘测试用户’。如果我们能适应新规则，学会正确使用权限，系统就会扩大我们的访问范围。”
唐九突然笑了，笑容有点扭曲：“如果失败呢？看看外面那些静默者——那就是失败的下场。要么熵值超限崩溃，要么意识上传失败变成植物人。”
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
张伯咳嗽一声：“所以…你们知道怎么救人？救外面那些人？”
“知道方法，缺权限。”陆医生调出另一个界面，显示着复杂的流程。
“需要至少三位权限5以上的用户协作：一个暂停上传队列，一个备份意识数据，一个重塑神经连接。我们现在一个权限5的都没有。”
“那你们在这儿开会有啥用？”王大川急了。
“积累经验值。”沈博士平静地说。
“每次正确使用能力，权限会微量提升。我们七人——现在是八人——分工合作，每人负责一个领域的数据收集。等平均权限到4.5，就能尝试第一次救援。”
林未皱眉：“但楼要塌了。你们有撤离计划吗？”
“有。”老徐调出地图。
“地下停车场有三辆改装车，能防灰雾渗透。但需要有人清理通往停车场的路——那条路上有至少二十个静默者，还有三个‘异常个体’。”
“异常个体？”苏黎问。
“数据错误。”陆医生放大三个红点。
“他们的意识上传卡在99%，变成了…某种中间态。有攻击性，而且能力部分觉醒。”
陈小柒脸色一变：“我读过类似信息！在七楼储物间，有个静默者突然能控制温度，差点冻伤一个护士！”
“那就是异常个体。”沈博士点头。
“目前观测到的异常个体能力包括：局部控温、短距离瞬移、物质脆化。幸运的是，他们熵值增长极快，通常活跃不到半小时就会崩溃。”
轰隆——
这次震动持续了五秒。
天花板上掉下灰尘。
【建筑完全崩溃剩余：01:12:19】
倒计时在屏幕上跳动。
“投票吧。”老徐站起来。
“按原计划，分组行动：沈博士、赵翠兰、吴铁保护数据设备先撤；陆医生、唐九、我清理道路；新人…”
他看向林未一行人，“你们有两个选择：跟第一组安全撤离，或跟第二组学怎么战斗。”
林未看向苏黎和王大川，三人眼神交流。
“我们跟第二组。”林未说。
“我也去。”陈小柒举手。
“胡闹！”周敏拉住她。
“你还是孩子！”
“我能读信息，能预警！”陈小柒挣开。
“而且我熵值才28，比你们都低！”
张伯开口：“我跟第一组吧，我这老骨头战斗不了，但能帮忙搬东西——用悬浮能力。”
李雨和周敏对视，周敏咬牙：“我们也跟第一组，至少能帮忙照顾伤员。”
“好。”老徐点头。
“十分钟准备。新人，过来熟悉装备。”
第二组的人聚到墙角。
老徐打开几个箱子，里面不是武器，而是…各种奇怪的设备。
“能量检测器，戴手腕上。”陆医生分发手环。
“靠近异常个体会震动。记住，不要直接接触他们，他们的能量场会干扰你的系统界面。”
唐九拿起一个像是VR眼镜的东西：“视觉增强器，能帮你‘看到’代码层面的异常。但用久了头晕，还会涨熵值。”
“为啥要看到代码层？”王大川问。
“因为异常个体的攻击不是物理的。”唐九戴上眼镜，他的眼睛透过镜片发出微弱的蓝光。
“他们修改的是你的参数。比如这个——”
他指向林未。
林未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不是温度降低，而是某种…内在的冰冷。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小的霜花。
【警告：体温参数被外部修改】
【当前体温：34.1°C（持续下降）】
【来源：异常权限访问】
【建议：启动参数保护】
林未脑子里本能地反应：“参数保护，启动！”
霜花停止蔓延，体温读数稳定在34.1。
唐九摘下眼镜，咧嘴笑：“反应挺快。但下次可能就没这么简单了——有人会修改你的重力参数，让你突然重三倍压断骨头；或者改你的血液流速，让你脑溢血。”
苏黎脸色发白：“所以跟他们对战，是在比谁的代码权限高？”
“比谁更会用。”老徐纠正。
“权限等级只是上限，实战中，操作技巧更重要。现在教你们基础防御：在心里默念‘参数锁定’，系统会消耗少量熵值生成临时保护罩，持续十秒。”
林未尝试默念。
视野边缘出现一个蓝色护盾图标，显示【参数保护激活，剩余：9.8秒】。
【熵值：39/100】
“涨了1点。”林未报告。
“正常消耗。”陆医生点头。
“战斗中要计算熵值，超限就撤，别逞强。”
王大川挠头：“俺这能力咋防御？俺只能改材料结构。”
“你的能力适合进攻。”老徐说。
“异常个体通常有实体，你可以瞬间脆化他们脚下的地面，或者把他们困在变形的金属里。”
陈小柒举手：“我呢？我只能读信息。”
“你是侦察兵。”唐九拍拍她肩膀。
“提前读出来对方要修改什么参数，我们就能提前防御。比如你读出‘目标即将修改林未的重力’，林未就可以提前锁定重力参数。”
“团队配合。”苏黎总结。
“对。”老徐看看时间。
“还有七分钟。最后强调一点：我们目标是清理道路，不是消灭。异常个体曾经是人，可能还能救。非必要不致命。”
这时，沈博士那边传来惊呼。
“怎么了？”林未问。
赵翠兰指着她的能量图：“能量节点突然活跃！有三股高能反应正在从楼下快速接近！不是静默者，是——”
她话没说完，会议室的门被撞开了。
不，不是撞开。
门“溶解”了。
金属门板像蜡烛一样融化，流淌到地上，变成一滩银色的液体。
门口站着三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三个人。
他们的眼睛不是完全的灰白，而是不断在黑色和灰色之间闪烁，像接触不良的灯泡。
皮肤表面浮现着流动的数据流纹路，整个人看起来半实体半虚幻。
中间那个是个年轻女人，穿着染血的白大褂，抬起的手掌心有一个旋转的复杂图案。
她开口，声音像是很多人同时说话：
“数据…冗余…需要…清理…”
唐九的检测器疯狂震动。
“三个异常个体！”陆医生喊。
“而且他们的权限…全部在4.5以上！”
老徐立刻下令：“新人退后！陆医生，唐九，三角阵型！”
但林未没退。
因为他看到那个女医生白大褂上的名牌：【神经内科 - 秦月】。
而苏黎也看到了。
“秦医生？”苏黎难以置信。
“你…你是秦医生？上周我们还一起值班…”
秦月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
“苏…黎…跑…”
然后又被混乱的数据流淹没：“…冗余单位…清除…”
她抬手，整个会议室的温度骤降十度。
战斗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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