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城的灯笼亮了整街,却照不进不羁楼顶层的暗影。茯苓坐在梵樾常坐的紫檀木椅上,指尖捻着枚淬了冥毒的银针,窗外的梅香飘进来,被她周身的戾气搅得支离破碎。
“主上果然守信。”她抬眼看向推门而入的梵樾,目光扫过他身后的阿悦时,淬了毒似的笑,“带了这丫头来送终?”
阿悦攥紧掌心,额间的晶核微微发烫。梵樾将她护在身侧,周身寒气漫过桌案:“你用宁安城百姓的生魂修炼冥术,还敢提‘守信’?”
“生魂?”茯苓忽然笑出声,猛地将银针拍在桌上,“当年若不是你为了救这丫头,抽走我半数妖力,我何至于沦落至此?梵樾,你欠我的!”
她话音未落,身形已化作道紫影扑向阿悦。梵樾指尖凝出冰刃,却被茯苓甩出的冥链缠住手腕——那链子上缠着无数冤魂,每道魂影都在嘶吼,竟让他的七星燃魂印隐隐作痛。
“梵樾!”阿悦心口一紧,额间晶核骤然亮起,无念石的力量顺着血脉涌向梵樾的后背。暖光裹住燃魂印的瞬间,梵樾闷哼一声,冰刃骤然暴涨,斩断冥链的同时,将茯苓震退数步。
“共生印……”茯苓踉跄着扶着墙,嘴角溢出血丝,“原来你早就和她绑定了……”
就在此时,楼下忽然传来重昭的喊声:“阿悦!白烁说茯苓在城中心布了冥阵,再不动手,百姓就……”
话没说完,整座宁安城忽然晃了晃,地面裂开道道黑缝,数道黑气从缝里窜出,缠向街上的行人。阿悦看向窗外,只见城中心的钟楼顶上,正悬着枚漆黑的阵眼石。
“那是‘噬魂阵’!”梵樾的脸色沉下来,“她要献祭全城生魂,冲破妖王封印!”
茯苓舔了舔唇角的血,笑得疯狂:“你现在去破阵,我就杀了她;你护着她,宁安城就成炼狱——梵樾,选吧!”
阿悦忽然挣开梵樾的手,掌心凝起微光:“我去破阵。”
“不行!”梵樾攥住她的手腕,指尖的寒带着急,“噬魂阵的戾气会伤你。”
“可百姓不能等。”阿悦抬头望进他眼底,光带从额间垂落,缠上他的手臂,“你缠住她,我能行。”
她的目光坦然而坚定,像极了情树下那句“我不是把你当兄长”。梵樾喉间滚了滚,终是松开手,冰刃在掌心凝成实质:“一刻钟,我来接你。”
阿悦点头,转身跃出窗外。白烁正带着重昭在街角抵挡黑气,见她飞来,立刻将桃木剑抛过去:“阵眼在钟楼顶,我帮你挡着!”
阿悦接住剑,光带与白烁相连,神力顺着剑身在掌心发烫。她踩着屋顶的瓦片冲向钟楼,黑气几次想缠上她,都被光带震开——那是梵樾的妖力,透过共生印,悄悄护着她的周全。
钟楼顶上的阵眼石散发着恶臭,阿悦挥剑劈向它时,阵眼忽然炸开,无数冤魂从石缝里涌出,直扑她的面门。她想起梵樾在禁地挡在身前的背影,忽然闭上眼,将无念石的力量全部灌入剑身——
“以我之念,护此城生灵!”
金光从剑身上炸开,冤魂被金光裹住,渐渐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夜色里。噬魂阵的黑缝缓缓合上,街上的黑气也退了去。
阿悦刚松了口气,身后忽然传来破空声。她转身时,只见茯苓不知何时挣脱了梵樾,正举着淬毒的匕首刺向她——而梵樾的身影,正从远处的屋顶奔来,眼底的红几乎要溢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道桃木剑飞过来,钉穿了茯苓的手腕。白烁带着重昭赶到,桃木剑上的神力顺着伤口蔓延,瞬间冻住了她的妖脉。
“你以为只有梵樾护着她?”白烁喘着气,剑指茯苓的咽喉,“这世间的牵绊,从来不止一种。”
茯苓看着自己渐渐石化的手腕,终于瘫倒在地,眼神空洞。梵樾奔到阿悦身边,将她紧紧按在怀里,后背的燃魂印亮得吓人,却在触到她的体温时,一点点暗下去。
“我说过,我来接你。”他的声音带着后怕的哑。
阿悦埋在他颈窝,能闻到他身上龙涎香混着硝烟的味道,忽然笑了:“我等你很久了。”
夜色渐深,宁安城的灯笼重新亮起来,暖光漫过不羁楼的窗棂,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茯苓被仙宗弟子押走时,忽然回头看了眼梵樾,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
白烁靠在重昭肩头,看着远处相拥的身影,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你说,他们以后会怎么样?”
重昭望着天边的月牙,笑了笑:“大概会像这宁安城的夜,虽有过风雨,终究是暖的。”
阿悦靠在梵樾怀里,指尖缠着他的衣袖,额间的晶核与他掌心的弱水石轻轻相触,发出细碎的光。她知道,这场因无念石而起的纠葛,终于在宁安城的月光里,落下了温柔的帷幕。
而属于她与梵樾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