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霍格沃茨被厚厚的积雪覆盖,走廊里四处飘荡着冷杉和肉桂的香气,我已经开始打包回家的行李——确切地说,是指挥家养小精灵帮我打包。
“小心那件银线刺绣的袍子,”我对正在叠衣服的小精灵说,“它经不起粗暴对待。”
小精灵——名叫波比的生物——用它网球般的大眼睛看着我,恭敬地点头:“是的,小姐,波比会非常小心。”
达芙妮从寝室另一头探出头:“你真的要回家过圣诞?我听说留校的人不多,但会有很棒的宴会。”
“格温家的圣诞节传统比宴会重要,”我说,但其实心里有点矛盾,一方面,我确实想家;另一方面,我也好奇霍格沃茨的圣诞宴会是什么样子——马尔福夸张地描述过去年的冰雕天鹅和会唱歌的布丁。
最终,传统赢了,圣诞前夜,我登上霍格沃茨特快,怀里抱着瑟琳娜的笼子(卡尔坚持要她“护送”我回家),列车穿过被雪覆盖的苏格兰高地时,我竟然有点想念地窖里那扇能看到湖底景色的窗户。
格温庄园的圣诞装饰一如既往地华丽到近乎夸张,前厅立着一棵二十英尺高的冷杉,上面挂着真的金色飞贼(施了魔法只能低空盘旋)和会变化颜色的水晶球,母亲站在楼梯顶端,穿着墨绿色的天鹅绒长袍,头发盘成完美的发髻。
“安莉娅,亲爱的,”她张开双臂,“你长高了。”
“只有半英寸,母亲。”我拥抱她,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铃兰香水味。
父亲从书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卷羊皮纸:“斯莱特林,嗯?斯内普教授写信说你魔药课很有天赋,但需要‘控制不必要的情绪表达’。”他念最后那句话时,嘴角微微上扬。
“那是他对所有人的评价,父亲。”我辩解道。
“卡尔明天到,”母亲说,“德姆斯特朗的学期结束得晚一些。”
听到哥哥的名字,我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期待混合着对即将到来的唠叨的无奈。
圣诞早晨,我在自己四柱床上醒来,丝绸帷幔上绣着的银色星星在晨光中闪烁,楼下已经传来声响,我披上晨衣下楼,发现卡尔已经站在客厅壁炉前,正在解一条长得可笑的羊毛围巾。
他转过身,我看见他第一眼就愣住了——卡尔瘦了,眼圈下有淡淡的阴影,但最让我惊讶的是他的表情,那种总是带着点嘲讽的、居高临下的神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
“安莉娅。”他的声音有点哑。
然后他大步走过来,紧紧抱住了我。
我僵住了,卡尔不是那种会表达情感的人——格温家的人都不是,我们更擅长用挑剔代替关心,用讽刺掩盖担忧。
“卡尔?”我试探性地问,“你还好吗?”
他松开我,揉了揉眼睛——梅林啊,他在揉眼睛。“我很好,”他说,但声音还是不对劲,“只是……德姆斯特朗的冬天太长了,而且没有家养小精灵会把热可可送到床头。”
母亲端着茶盘走进来,敏锐地看了卡尔一眼:“你看起来累坏了,亲爱的,德姆斯特朗的课程太紧张了吗?”
“有点,”卡尔勉强笑了笑,“但没什么。”
圣诞礼物交换环节,我收到了预料之中的东西:父亲给的一整套限量版《高级魔药制作》注释本,母亲给的十二套新袍子和一盒珠宝,卡尔则送了我一把小巧的、镶嵌珍珠母的窥镜。
“它会在你遇到不可信任的人时旋转发光,”卡尔解释道,“虽然我怀疑在斯莱特林,它可能一直转个不停。”
“谢谢,”我认真地说,“这很实用。”
轮到我送礼物时,卡尔拆开我包装得歪歪扭扭的包裹(我坚持不用魔法包装,以示“手工的心意”),里面是一瓶我熬制的提神药剂——经过三次尝试才成功,而且斯内普如果看到一定会给“T”(巨怪)。
卡尔盯着那瓶泛着珍珠光泽的液体,突然——梅林的胡子啊——他的眼眶红了。
“安莉娅,”他吸了吸鼻子,“你做的?”
“别那么感动,只是课堂作业的改良版。”我有点尴尬地摆摆手,“而且我知道德姆斯特朗的冬天需要这个。”
但卡尔已经拧开瓶盖尝了一小口。“很好,”他说,声音又哽咽了,“真的很好,”
接下来的半天,我见识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卡尔,在餐桌前,当父亲提到我在飞行课上的表现时,卡尔突然说:“别做危险动作,安莉娅,我听说霍格沃茨有个学生去年从扫帚上摔下来,摔断了三根肋骨。”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卡尔。”父亲平静地说。
“但还是有可能发生!”
下午我们在温室看母亲培育的魔法仙客罗花时,卡尔又问:“斯莱特林的同学对你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那个马尔福家的小子……”
“卡尔,”我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怎么了?你从德姆斯特朗带了什么奇怪的病回来吗?多愁善感病毒?”
他沉默了,摆弄着一片会发光的叶子。“我只是……”他深吸一口气,“德姆斯特朗今年有个七年级学生,在练习黑魔法防御术时出了意外,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当你看到同学被咒语击中,躺在地上抽搐时,你会开始想……”
他没有说完,但我懂了。
“我没在练习黑魔法,卡尔,”我轻声说,“我连巨怪都躲得远远的。”
“但我听说你差点没躲开。”
我瞪大眼睛:“你怎么——噢,瑟琳娜,那只多嘴的猫头鹰。”
“她只是履行职责,”卡尔揉了揉太阳穴,“听着,我知道我像个唠叨的老太太,但你是我的小妹妹,而我突然意识到……你不是永远需要我保护的小女孩了,你在长大,在霍格沃茨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有些事我甚至不知道。”
他看起来那么脆弱,那么不像我认识的那个永远自信、永远挑剔的卡尔,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做了件我们之间很少发生的事——我主动拥抱了他。
“我还是需要你保护,”我闷声说,“比如帮我写魔法史论文,宾斯教授要我们分析十四世纪妖精叛乱的‘深远影响’,我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卡尔笑了,笑声里带着鼻音:“你还是老样子。”
“你也是,”我说,“只是多了点……水分。”
晚餐后,我们一起在书房里烤火,卡尔终于恢复了部分常态,开始挑剔我魔药课的成绩单。
“‘P’?真的吗,安莉娅?格温家的人上一次在魔药课上拿‘P’还是曾祖父那代,而且那是因为他的坩埚被皮皮鬼扔了狐媚子蛋。”
“我说了那是波特的错!”
“而我说了你要学会为别人的错误做好准备。”
我们争辩着,但气氛轻松,母亲端来热巧克力和她特制的坩埚蛋糕——形状像小坩埚,里面会冒出真的(无害的)彩色蒸汽。
“尝尝,”她把蛋糕递给我,“新配方,加入了比利威格螫针糖浆,会有轻微的漂浮效果。”
我咬了一口,果然感到一阵愉快的轻飘感,卡尔则盯着他的蛋糕,突然说:“我决定申请霍格沃茨的交换生项目。”
“什么?”我和母亲同时问。
“德姆斯特朗和霍格沃茨明年开始试点交换,”卡尔说,语气随意得像在讨论天气,“我觉得可以体验一下不同的教学体系。”
“你想来霍格沃茨?”我不敢相信,“为什么?”
卡尔耸耸肩:“好奇,而且德累斯顿的冬天确实太冷了。”
但我知道真正的原因,当他看向我时,眼神里又闪过了那种过度保护的光芒,他想近距离看着我,确保他的小妹妹安全无恙。
我本该抗议,说我需要空间,说我长大了,但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变成了:“好吧,但如果你敢在我的朋友面前叫我‘小麻烦鬼’,我就给你的南瓜汁里加吐真剂。”
卡尔笑了:“成交。”
睡前,我站在卧室窗前看庄园里的雪景,家养小精灵们在雪地上施了魔法,让雪花在空中组成格温家的家徽图案,一切都完美、有序、安全。
但我竟然有点想念霍格沃茨那些不完美、混乱、偶尔危险的日子,想念移动的楼梯,想念巨怪事件后赫敏看我时那种复杂的表情,想念飞行课上风刮过脸颊的感觉。
卡尔轻轻敲了敲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两杯热牛奶:“睡前喝点,母亲说的。”
“你越来越像她了。”我接过杯子。
“可怕的想法。”他坐在窗边椅子上,我们沉默地喝了一会儿牛奶。
“安莉娅,”卡尔突然说,“答应我一件事。”
“如果又是关于安全——”
“不,”他打断我,“是关于选择,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去哪个方向,和谁做朋友……都要确保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格温家的,不是斯莱特林的,不是任何人的期待,只是你的。”
我看着他,这个突然变得陌生又熟悉的哥哥。
“我答应你。”我说。
“好。”他站起来,拍了拍我的头——这个动作自从我八岁以后他就没做过了,“圣诞快乐,小麻烦鬼。”
“圣诞快乐,哭包哥哥。”
他离开后,我爬上床,抱着枕头想着即将到来的新学期,卡尔可能会来霍格沃茨,这意味着更多的唠叨,更多的保护,更多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