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医院走廊，消毒水味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裹得林晚喘不过气。护士站的灯光惨白，映着她眼下浓重的青黑，
手机屏幕还亮着，是班主任发来的消息：“朵朵今天早读迟到了，眼睛红红的，是不是家里有事？”
林晚攥紧手机，指尖泛白。病房里，
邓明躺在病床上，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坠进血管，
呼吸机的声音规律而沉闷，像敲在人心上的鼓点。
他刚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脑干脑炎引发的神经损伤还没恢复，
意识时清时糊，左手和左腿依旧无力，偶尔会不受控制地轻微抖动。
“老公，”林晚俯下身，轻轻握住他温热却无力的
手，声音放得极柔，“朵朵和安安都乖，你别担心，
好好睡一觉。”
邓明眼皮动了动，艰难地睁开一条缝，
浑浊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
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嗬嗬”声，像是想说话，却被喉
咙里的痰堵住。
林晚连忙按下呼叫铃，又顺手给他掖了掖被角，
目光落在他鬓角新冒出来的白发上，鼻尖一酸，赶紧别过脸。
曾经的邓明，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孩子们口中无所
不能的超人爸爸。
他开货车跑长途，哪怕熬夜赶路，回家也会先把安
安举过头顶，
再给朵朵检查作业，笑着说“爸爸不累，挣钱给你们
买好吃的”。可现在，
这个连翻身都需要人帮忙的男人，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模样。
护士进来吸痰、测体征，林晚站在一旁帮忙，
看着邓明因为不适皱起的眉头，心里像被钝器反复
捶打。等护士走后，她掏出手机给婆婆发消息：“妈，
您早上送安安去幼儿园后，顺便接朵朵上学，我这边走不开。”
消息刚发出去，婆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语气里满是焦灼：“晚晚，阿明今天怎么样？要不要
我过去换你回来歇歇？你这都熬了好几天了。”
“妈，不用，您照顾好两个孩子就行，
我在这里守着更放心。”林晚强压着嗓子里的哽咽，
“他今天意识清醒了一会儿，医生说恢复得还算稳
定，就是需要慢慢养。”
挂了电话，病房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呼吸机的
声音在耳边回荡。林晚靠在墙边，闭上眼睛，脑海
里全是这段时间的兵荒马乱——邓明突发高烧、
昏迷送医，
诊断结果出来时她几乎晕厥，一边要守在医院，一
边要操心两个孩子，
还要应付各种检查单和缴费单，短短半个月，她瘦了整整八斤。
天亮时，婆婆发来视频，屏幕里，安安穿着小熊睡
衣，揉着惺忪的睡眼，
奶声奶气地喊：“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我想爸爸抱。”
朵朵站在旁边，小大人似的抿着嘴，
眼神里带着担忧：“妈妈，
爸爸是不是很严重？，
我昨天梦到爸爸好了，还带我们去公园放风筝。”
看着孩子们的脸，林晚眼眶瞬间红了，却还是挤出笑容：
“爸爸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等他康复了，咱们一家四口去公园，
还去吃朵朵最爱的草莓蛋糕，好不好？”
挂了视频，林晚擦干眼泪，
转身看向病床上的邓明，他刚好醒着，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
，
带着一丝愧疚和依赖。林晚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轻声说：
“老公，孩子们都盼着你回家呢，咱们加把劲，好好
康复，好不好？”
邓明眨了眨眼，缓缓地点了点头，
右手微微用力，攥住了她的手。那力道很轻，却像
一道暖流，瞬间淌过林晚的心底。
康复训练的日子漫长而艰难。
邓明的左手和左腿知觉迟钝，每一次抬臂、
抬腿都要忍受神经牵拉的疼痛，汗水顺着他的脸颊
滑落，浸湿了病号服，他却从没想过放弃。
林晚每天陪着他训练，给他擦汗、喂水，
偶尔会给他讲孩子们的趣事：“安安今天在幼儿园学
会了唱儿歌，还说要唱给你听；
朵朵数学考了满分，说要等你好了给你当小老师。”
邓明听着，嘴角会慢慢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眼里的光芒也亮了几分。
有一次，训练到一半，邓明的腿突然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疼得他额头冒冷汗，忍不住低哼了一声。林晚连忙扶住他，
心疼地说：“要不咱们今天先到这儿吧，别太累了。”
邓明摇了摇头，喘着气说：“不……不行，
我得快点好起来，家里……还有你们。”他的声音沙
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晚看着他咬牙坚持的模样，眼泪再也忍不住，掉
落在手背上，滚烫滚烫的。
她知道，这个男人心里装着这个家，装着她和孩子
们，他所以哪怕再苦再难，也不愿倒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邓明的情况渐渐好转，能慢慢坐
起来，左手也能轻微活动了。那天，
他第一次自己拿起勺子，颤巍巍地舀了一勺粥，递
到林晚嘴边：“你……你也吃点。”
林晚张嘴接住，粥的温度刚刚好，
甜到了心里。她看着邓明眼里的笑意，忽然觉得，
所有的辛苦和煎熬都值了。
深秋的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照进来，
落在邓明的脸上，暖融融的。
林晚牵着他的手，看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轻声说：“等你好了，
咱们带孩子们去郊外野餐，看看秋天的风景。”
邓明点了点头，目光温柔而坚定。
他知道，这场病痛让他暂时卸下了顶梁柱的重担，
却让他看清了身边人的深情。往后的日子，
哪怕前路依旧有风雨，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病房里的呼吸机声音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孩子们发来的语音，
安安的儿歌稚嫩动听，
朵朵的叮嘱温柔贴心。林晚靠在邓明的肩头，
感受着他逐渐有力的心跳，心里充满了希望。
暖阳正好，未来可期，他们一家四口，终将携手走
过这场风雨，迎来属于他们的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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