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拍打着落地窗，雷声在云层间翻滚。

屋内同样在经历一场狂风暴雨。

“我们明明约好了你在A大等我！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要去国外留学？”傅念晚的嗓音充满了不可置信。

“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永远不会……”

“晚晚，”眼前的男人打断了她的话，他叹了口气，冰冷的指尖轻抚过她耳边的碎发。

“我知道这个决定很突然，可能你一时无法接受。”傅屿顿了顿，“但是没有人能陪你一辈子，你要学着长大了。”

傅念晚轻声道：“有。十六岁的傅屿说过，会永远陪着我。”

傅屿别开眼，语气有些生硬，却又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沙哑：“你也说了，那是十六岁的傅屿。”

“所以你还是决定要走，是吗？”傅念晚看着他。

“晚晚……”他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我跟你一起走！”傅念晚语速很快，“我可以转学，我也可以去S国读高中，我这就去找爸爸！”说罢转身就要往楼上跑。

傅屿猛地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声音冷硬，“不行！你的病要长期输血，不能离开国内。”他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别任性，等我回来。”

傅念晚死死抓住他的衣袖，指节用力到泛白。傅屿低头看着，眼神复杂，伸手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力道温柔却不容抗拒。

那一刻，傅念晚的心脏仿佛被人攥住了，痛到快要室息。

“哥哥……”

“傅屿！”

傅念晚拼命摇头，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呜咽。

傅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傅屿，你答应过我的……”傅念晚的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滚落，砸在地上。

“人是会变的，晚晚”傅屿打断她，轻声道“就像十六岁的傅屿会相信永远，现在的他不会了。”他脸上有一瞬间的不忍，却最终转过身，留给她一个冷硬的背影。

“傅屿！你如果敢走，我就当你已经死了！”

他的身形晃动了一瞬，却没有停留。

“骗子……”

“都是骗子！”

傅念晚转头跑上二楼，在大理石台阶上踩出急促的声响。

一个面容严厉的中年男人将门打开，眉宇间压着阴沉的不悦。

“最基本的礼教呢？有人告诉过你可以这样敲自己父亲的房门吗？”傅邺冷声问。

傅念晚却顾不得那么多，“为什么突然让哥哥去S国留学？”

傅邺按了按眉心，“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那里的教育显然更适合他。”

傅念晚死死抓着门框，“那我也去，我要转学。你明明知道我不能没有哥哥……”

“傅念晚，你冷静地想一想，这可能吗？”傅邺眼神一冷，“你不觉得你对傅屿的依赖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吗？”

傅念晚忽然有些想笑。

病态？

如果依赖哥哥是病，那她早就病入膏肓了。

傅邺神色有些疲惫“你已经长大了，不是三岁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他顿了顿，“再这样闹下去，我会考虑把你送去精神病院疗养。”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这样逼我？”傅念晚死死咬住下唇，眼眶里蓄满的泪水将坠未坠。

傅邺的神色忽然软了几分，叹了口气，“他只是出国留学，又不是去死。等他完成学业，自然会回来。”

可我不能没有哥哥。

一刻都不能。

傅念晚在心里说。

她蜷缩在床上，意识恍惚间，梦见了十三岁的那个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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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傅屿的脸在模糊的视线里摇晃。

傅念晚试图抬手，却发现手臂上插满了输液管和电极片，像只被钉在实验台上的蝴蝶。

“别动。”傅屿按住她的手腕，指尖冰凉。“血袋还没输完。”

窗外是十年难遇的暴雪，玻璃上凝结着奇形怪状的冰花，狂风拍打窗户的声音如同野兽的呜咽。

“哥哥……”傅念晚开口，声音干涩，“我不想待在医院，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傅屿用棉签沾水润湿她的嘴唇，十六岁的少年放轻声音时，还带着变声器特有的沙哑，“等病治好了，哥哥一定带你回家。”

“不要……”

“我不想治病了。”

这里消毒水的气味让她作呕。寂静的深夜里，只有仪器发出冰冷的“滴滴”声。那些穿白大褂的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人会像傅屿那样，在她做噩梦时轻轻拍她的背，在她疼得睡不着时给她讲故事。

“记得我们上次在病房窗台上发现的那只受伤的小鸟吗？”傅屿轻声问。

那是上个月的事，一只翅膀受伤的麻雀落在窗台上，傅屿用棉签和绷带给它做了简单的包扎。傅念晚点点头。

“它当时也害怕得发抖，不肯让我们碰它的翅膀。可后来等伤口愈合，它就能飞向蓝天了。”傅屿低头，温柔的看着她，“等你病好了，也会像它一样。”

傅念晚望着天花板，涣散的瞳孔中只倒映出刺目的白炽灯。“可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妈妈刚生下妹妹，下周才能来看我，爸爸也在临城出差……他说你还要上学，不能天天陪着我。”

傅屿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各种管子，将她的手捧在掌心，轻轻呵着热气。病房内的暖气开得很足，可她的手比窗外的落雪还冷，苍白的皮肤下能看见淡蓝色的血管。

“没事，哥哥在这里。”傅屿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心疼，“哥哥会陪着你。”

傅念晚紧紧抓住他的手，“那你答应我，会一直陪着我……”

“我答应你，永远不会离开，永远都会陪着你。”

“永远，是多久？”

傅念晚执拗地追问，指甲几乎掐进他的掌心。

他沉默片刻，突然将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

“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

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傅屿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把她的手贴在心口，像捧着一片即将融化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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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永远。

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