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绫音径直走向阳台。法式雕花栏杆外,是一望无际的草坪和远处的林地,晚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吹过来,却依旧无法驱散她心底的烦躁。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点燃,指尖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的辛辣气息顺着喉咙滑下,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她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渐渐沉下去的夕阳,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她想起了下午在FBI大楼门口看到的画面,赤井秀一和朱蒂站在一起的身影,朱蒂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意,还有自己心底那抹莫名的涩意,都让她觉得烦躁不已。
就在这时,沈斫年端着一杯红酒走了进来,将酒杯轻轻放在她身旁的桌上,语气沉稳而温柔:“小姐,您要的红酒”
沈绫音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指尖依旧夹着烟,烟雾缭绕中,她的侧脸显得格外清冷。
沈斫年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背影上,眼底满是藏不住的心疼和爱慕。他陪着她长大,看着她从一个娇俏的小姑娘,长成如今这个骄傲坚强的模样
晚风卷着草木的湿意漫过阳台,雕花栏杆外的天色渐渐沉成了墨蓝,只有远处零星的灯火,在暮色里泛着微弱的光。沈绫音将没抽完的烟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指尖还残留着烟草的微凉,她侧身坐在藤编小桌前,目光落在杯壁上凝结的水珠上,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日里柔和了许多,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斫年,坐吧。”
沈斫年愣了愣,随即依言在她对面的藤椅上坐下,背脊依旧挺拔,却刻意放低了姿态,目光温和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待着。他知道,她向来骄傲,从不轻易向人展露脆弱,此刻愿意开口,已是难得。
沈绫音端起桌上的红酒,轻轻晃动着杯中的酒液,深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剔透的光泽,却映不出她眼底的情绪。“你说,人为什么会因为另一个人,变得不像自己?”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寻求一个答案,“明明以前,我从不会在意谁的态度,更不会因为谁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乱了分寸。”
她顿了顿,指尖微微收紧,握着酒杯的力度不自觉地加大,“可现在,只是看到他和别人站在一起,哪怕只是正常交谈,我都会觉得心里不舒服。明明知道不该这样,明明告诉自己没必要,可那些烦躁、酸涩的情绪,就是控制不住地冒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她抬起头,蓝眸里满是迷茫,像是迷路的孩子,“斫年,我是不是很没用?”此刻卸下了所有的冷硬伪装,眼底的脆弱一览无余。她从小被当作继承人培养,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用冷漠武装自己,从没有过这样不受控制的情绪,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感到恐慌又迷茫。
沈斫年看着她眼底的迷茫与脆弱,心底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心疼。他陪着她长大,看着她一步步变得坚强、冷漠,却也知道,这份坚强的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孤独。他微微前倾身体,语气依旧沉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小姐,你不是没用。”
“人都是会变的,会因为在意的人,产生不一样的情绪,这是很正常的事。”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措辞,生怕触碰到她的敏感点,“你会因为他情绪波动,只是因为,他在你心里,和别人不一样。”
沈绫音闻言,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不一样?可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
“有时候,‘不一样’,和关系无关。”沈斫年看着她,眼底满是认真
“可是,我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她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抗拒,“我习惯了掌控一切,包括自己的情绪。”
“小姐,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掌控的。”沈斫年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依旧温柔,“偶尔卸下伪装,允许自己有情绪波动,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这证明你还活着,还会心动,还会在意。”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红酒的醇香,拂过沈绫音的脸颊。她端起酒杯,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却意外地让她清醒了许多。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那抹笑意,不同于往日的嘲讽与凉薄,带着一丝难得的柔和。
“谢谢你,斫年。”她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真诚,沈斫年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心底泛起一阵暖意,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真诚的看着沈绫听音:“这是我该做的,我的存在是为了保护小姐”
暮色彻底沉了下来,法式别墅的客厅亮起暖黄的水晶灯,将餐厅的长桌映得格外温馨。沈绫音和沈斫年在阳台的低语,恰好被端着水果盘走来的沈令仪撞个正着。她穿着一身香槟色真丝长裙,眉眼温婉,看着自家女儿难得卸下冷硬、眼底带着几分柔和的模样,再瞧瞧对面沈斫年满眼的珍视与克制,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脚步放轻了些,没有上前打扰,只是悄悄退到了餐厅,心里的撮合念头愈发坚定。
晚饭时,长条餐桌旁坐了四人。沈令仪坐在沈绫音身侧,凯伦坐在主位,沈斫年则被安排在沈绫音对面,餐桌上的菜肴精致丰盛,八宝鸭,香煎鹅肝,龙井虾仁,松鼠桂鱼,还有沈绫音从小爱喝的七星鱼丸汤,都是沈令仪特意吩咐厨房准备的。
沈绫音小的时候在中国居住,到了五岁才回到纽约,不过逢年过节还是会回到中国,因此她偏爱中国菜,导致了饭桌上总是中西结合的
“宝宝,在FBI那边累不累?听斫年说,你昨天晚上熬夜加班,都憔悴好多。”沈令仪一边说着,一边用公筷夹了一块八宝鸭,放进沈绫音的餐盘里,语气里满是心疼,“快多吃点,补补身体。”
“还好,不算太累。”沈绫音微微颔首,拿起筷子夹起那块鸭肉慢慢送进嘴里,眼底带着对母亲的依赖与温顺。她向来最听母亲的话,也最看重母亲的感受,哪怕心里有别的心思,此刻也乖乖应着,没有露出半分不耐。
沈令仪见她听话,笑得更温柔了,又转头看向沈斫年,语气亲昵:“斫年,这些年辛苦你了,一直陪着绫音,照顾她的安危,公司那边的事也帮着打理得井井有条。你也多吃点,别总顾着别人。”说着,也给沈斫年夹了一块牛排,眼神里的撮合之意毫不掩饰。
沈斫年连忙起身,微微躬身:“夫人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沈绫音,坐下后,只是安静地吃着东西,没有多言。
沈令仪却没打算就此打住,又笑着对沈绫音说:“宝宝啊,你看斫年多好,模样周正,身手也好,做事又靠谱,这么多年一直对你忠心耿耿。以后你身边有这么个人陪着,我和你daddy也能放心些。”
沈绫音握着筷子的指尖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无奈,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可她看着母亲温柔期盼的眼神,终究还是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眼底。她知道母亲是为了她好,也知道沈斫年的优秀,却让她无法轻易接受母亲的安排。
主位上的凯伦,一直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落在沈令仪为沈绫音夹菜的温柔动作上,眼底的严肃渐渐柔和了几分,嘴角也几不可察地勾了勾。他向来嘴硬心软,不擅长表达关心,可看着妻子对女儿的疼爱,看着女儿难得温顺的模样,心里也泛起一阵暖意。他拿起公勺,给沈令仪盛了一碗汤,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你也别光顾着别人,自己也吃点。”
沈令仪接过汤碗,对着他笑了笑,眼底满是柔情:“知道了。”
餐桌上的氛围渐渐变得温馨起来,沈令仪时不时地关心着沈绫音的近况,偶尔穿插几句撮合她和沈斫年的话,沈绫音虽没有明确回应,却也没有表现出不满,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上一两句。沈斫年始终保持着沉稳的姿态,只是眼底的欣喜,却怎么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