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服是午夜蓝色的真丝缎，剪裁极简，却在腰线处收出惊心动魄的弧度。后背镂空的设计刚好停在脊柱第三节——多一分则俗，少一分则怯。林星辰站在全身镜前，看着镜中的女人。
珠宝盒在梳妆台上打开。项链是钻石与蓝宝石的瀑布，耳环是配套的泪滴形状。而顾临风助理特别提到的那枚胸针...
她拈起它。铂金底座上，一颗约五克拉的哥伦比亚祖母绿被碎钻环绕，灯光下泛着深邃的绿光，像凝固的森林。背面刻着细小的花体字：To C.L., Forever.
C.L.——顾临风母亲的名字缩写，顾琳。
林星辰将胸针别在礼服左肩下方。祖母绿的重量压着丝绸，像一种无声的宣告。
五点整，门铃响起。来的不是司机，是顾临风本人。
他倚在走廊墙上，一身深灰色晚礼服，领结是墨绿色的——与她的胸针呼应。看见她时，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三秒，然后微笑。
“很完美。”他说，“除了鞋子。”
林星辰低头看自己准备的黑色高跟鞋——经典款，但显然配不上这身行头。
顾临风从身后拿出一个鞋盒：“试试这个。”
打开，是一双Jimmy Choo的定制款，深蓝色丝绒，鞋跟细如笔杆，鞋尖点缀着微小的钻石。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我看了你留在医院的访客登记表。”顾临风说得理所当然，“37码，对吧？”
林星辰穿上鞋。尺寸完全贴合，仿佛为她量身定制。
“走吧。”顾临风伸出手臂。
她没有挽上去，而是拿起手包：“我自己走。”
顾临风挑眉，但没坚持。
晚宴在江边的私人会所举行。黑色宾利驶入时，林星辰看到门口已聚集了媒体。闪光灯亮起的瞬间，顾临风侧身靠近她。
“微笑，但别停。”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林星辰保持微笑，目光直视前方，脊背挺直。她能感觉到镜头对准她胸前的祖母绿——那是今晚最昂贵的饰品，也是顾临风无声的宣示。
进入会场，水晶灯的光芒如瀑布倾泻。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里混合着香水、香槟和权力的味道。
“顾总！”一个中年男人迎上来，“这位是...”
“林星辰，我的特别顾问。”顾临风介绍，“星辰，这是基金会主席，王董。”
“王董好。”林星辰伸手，握手时力道恰到好处——这是“奢侈品鉴赏”特质带来的直觉，如何与不同阶层的人进行肢体接触。
“林小姐真是光彩照人。”王董的目光在她胸针上多停留了一秒，“这枚胸针...是顾夫人的遗物吧？顾总真是重视您。”
“家母生前最爱这件首饰。”顾临风接过话，“她说，珠宝要戴在对的人身上，才算活过来。”
话里有话。林星辰微笑回应：“是我的荣幸。”
她环顾四周，在人群中寻找那个身影。然后她看到了——
陆修远站在落地窗前，正与一位老者交谈。他穿了身简单的黑色西装，没打领带，白衬衫最上面的纽扣解开着。与周围精致到头发丝的宾客相比，他显得格格不入的...真实。
他也看到了她。
目光穿过人群，相遇。陆修远的表情没有变化，但他手里香槟杯的液面微微晃动了一下。
林星辰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看到陆医生了。”她对顾临风说，“您不是说基金会想和他谈项目吗？”
“不急。”顾临风的手轻轻搭上她的腰——一个看似随意实则占有性的姿势，“先带你见见其他人。”
接下来的半小时，林星辰像一件展品，被顾临风带着在会场里巡游。她见了三位集团总裁、两位院长、一位副市长。每见一个人，她都能准确说出对方的专业领域或最近动向——这是她昨晚恶补的结果，加上“外科手术精通”和“艺术感知力”双重特质带来的信息处理能力。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在前往甜品台的路上，顾临风低声说，“王董刚才私下跟我说，想挖你去做基金会公关总监。”
“您会放人吗？”林星辰拿起一块马卡龙，没吃，只是端详着。
“不会。”顾临风靠近，声音压得更低，“你是我发现的宝藏，我不会让给任何人。”
距离太近了。她能闻到他身上雪松和皮革的尾调，能看清他睫毛的弧度。
【目标B攻略进度+8%，当前：50%】
就在这时，陆修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小姐。”
林星辰转身。陆修远站在三步之外，手里拿着一杯苏打水。他的目光先落在她脸上，然后扫过她肩上的胸针，最后看向顾临风搭在她腰间的手。
“陆医生。”她微笑，“刚才看到您在忙，就没打扰。”
“现在不忙了。”陆修远说，然后对顾临风点头，“顾总。”
“陆医生。”顾临风的手从林星辰腰间移开，但站姿依然保持着某种宣告意味，“感谢您参加基金会的晚宴。听说您去年为我们的项目做了三台免费手术，真是令人敬佩。”
“应该的。”陆修远的回答简洁，“听说顾氏今年计划扩大儿童先心病救助的覆盖范围？”
“这正是我想和您探讨的。”顾临风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如我们去那边坐坐？林小姐对医疗项目也很熟悉，可以一起讨论。”
三人走到角落的沙发区坐下。林星辰坐在中间，左边是顾临风，右边是陆修远。
奇特的三角。
“我们的想法是，把救助范围从手术扩展到术后康复和长期随访。”顾临风递给陆修远一份简案，“但医院这边担心成本问题。”
陆修远快速浏览文件：“不是成本问题，是可持续性问题。心脏手术后的康复需要专业团队跟踪，不是给一笔钱就能解决的。”
“所以需要建立系统。”林星辰插入话题，“可以参照美国一些慈善基金的模式，与医学院合作培训专门的康复护士，同时开发远程监测设备——这样既能保证质量，又能控制成本。”
陆修远看向她，眼神里有惊讶，也有赞赏：“你看过‘儿童心脏之家’的模式？”
“上周刚读完他们的年度报告。”林星辰说，“他们的三年随访率能达到92%，而国内同类项目平均只有68%。”
“问题在于，”顾临风身体前倾，手肘不经意碰到林星辰的手臂，“国内有没有足够多像陆医生这样的专家愿意参与？”
陆修远沉默了片刻。
“如果项目设计合理，我愿意带团队参与试点。”他说，“但有两个条件。”
“您说。”
“第一，所有医疗决策必须由医生团队独立做出，基金会不得干预。”
“当然。”
“第二，”陆修远的目光落在林星辰身上，又移开，“需要有人负责项目沟通和协调——这个人既要懂医学，又要懂管理和传播。”
顾临风笑了：“您觉得林小姐合适吗？”
空气凝固了一瞬。
林星辰感觉两个男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顾临风的试探，陆修远的审视，像两束不同温度的光，将她钉在原地。
“这要看林小姐自己的意愿。”陆修远说，“以及，她是否有足够的时间。”
话里有话。他在问她：你真的要在顾临风的世界里越陷越深吗？
林星辰端起香槟，抿了一小口。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微妙的刺痛。
“我对项目本身很有兴趣。”她选择了一个中立的回答，“至于具体角色，需要看项目设计再决定。”
聪明的回避。既没有拒绝顾临风，又没有完全倒向陆修远。
顾临风满意地笑了笑，正想说什么，王董走了过来：“陆医生，抱歉打断一下，李部长想和您聊聊那个医保提案...”
陆修远起身：“失陪。”
他离开时，目光与林星辰短暂交汇。那一眼很复杂——有关切，有疑问，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他很欣赏你。”顾临风重新将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姿态放松，“陆修远是医学界出了名的难搞，但对你的意见，他听得进去。”
“可能是因为我说得有道理。”林星辰放下酒杯。
“不仅仅是这样。”顾临风注视着她，“你看他的眼神，和他看你的眼神...很特别。”
试探升级了。
林星辰转头直视顾临风：“顾总想说什么？”
“我想说，”顾临风的手指轻轻敲击沙发扶手，“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码。陆修远的价码是医疗理想，你的价码是职业突破，我的价码是集团业绩。重要的是，弄清楚彼此的价码，然后决定要不要交易。”
赤裸裸的现实主义。
“那您认为，”林星辰问，“我现在应该标价多少？”
顾临风笑了，这次是真正的笑容：“无价。至少暂时是。”
他站起身，伸出手：“舞会要开始了。作为我的女伴，第一支舞是你的义务。”
林星辰看着他的手。远处，陆修远正在与那位李部长交谈，但他的目光时不时飘向这边。
系统界面闪烁：
【任务提示：接受顾临风的邀请将提升攻略进度，但可能影响与陆修远的情感深度。请宿主谨慎选择。】
她把手放在顾临风掌心。
“我的荣幸。”
舞池中央，顾临风的舞步精准而优雅。他的手稳稳托着她的腰，引导她旋转、回旋。蓝色裙摆如花瓣展开，钻石折射着水晶灯的光芒。
“你很会跳舞。”他在她耳边说。
“大学时学过。”林星辰跟上他的节奏，“您也很专业。”
“必修课。”顾临风带着她完成一个复杂的转身，“在我家，华尔兹和财务报表一样重要。”
旋转时，林星辰的目光扫过舞池边缘。陆修远站在那里，手里还是那杯苏打水，静静地看着他们。
他的表情很平静，但握着杯子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音乐进入高潮段落。顾临风带着她连续旋转三圈，最后以一个倾斜的结束姿势收尾。掌声响起。
“完美。”顾临风扶她站稳，手却没有松开。
林星辰轻微喘息，脸颊因运动而泛红。她看向陆修远的方向——他不在那里了。
“找谁？”顾临风问。
“没有。”她收回目光。
“陆医生刚刚去了露台。”顾临风说，语气随意，“需要去透透气吗？我正好要和王董谈点事。”
他在给她选择的机会——是继续留在他身边，还是去找陆修远。
林星辰看了眼系统界面：
【与顾临风攻略进度：52%】
【与陆修远情感深度：78%】
【任务：将陆修远情感深度提升至80%】
“我去补个妆。”她说，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
顾临风松手：“十五分钟后，我在这里等你。”
露台很安静，与喧嚣的宴会厅仅一墙之隔。江风带着水汽吹来，林星辰拉紧披肩，看到了那个倚在栏杆上的背影。
“陆医生。”
陆修远转过身。夜色中，他的轮廓比白天更清晰，也更孤独。
“跳得不错。”他说。
“谢谢。”林星辰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看着江面游船的灯火，“您怎么出来了？”
“里面有点闷。”
沉默。只有风声和隐约的音乐。
“那个胸针，”陆修远忽然说，“很贵重。”
“顾总母亲的遗物。”
“我知道。”陆修远看着江面，“顾琳女士，十年前因病去世。那枚胸针是她结婚时丈夫送的礼物，她生前几乎从不离身。”
林星辰的手指下意识抚上胸针。铂金底座冰凉。
“你调查过？”
“作为医生，我习惯了解患者的背景。”陆修远顿了顿，“也习惯了解...重要的人身边人的背景。”
重要的人。他指的是她。
“陆修远，”林星辰转身面对他，“你想对我说什么？”
他看着她，夜色在他眼中沉淀成深潭。
“我想说，顾临风的世界很复杂。顾氏家族内部正在权力交接，医疗板块是他证明自己的战场。你被他选中，不只是因为你的能力。”
“还因为什么？”
“因为你干净。”陆修远的声音很轻，“没有背景，没有派系，聪明能干，而且...漂亮。你是他最好的展示品，也是他最安全的盟友。”
这些话像针，精准刺入她一直回避的真相。
“那你呢？”林星辰反问，“你建议我参与基金会项目，是真觉得我能帮上忙，还是想把我留在你的视线范围内？”
直白的质问。
陆修远怔住了。许久，他低声笑了——不是愉悦的笑，而是自嘲的笑。
“我承认，两者都有。”他说，“我希望你能做有意义的事，也希望...能经常见到你。”
诚实得令人心痛。
林星辰感觉喉咙发紧。江风吹来，带着初秋的凉意，她微微颤抖。
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她肩上。
陆修远的外套。上面有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丝极淡的、属于他身体的气息。
“别着凉。”他说，手指在碰到她肩膀时停顿了一下，然后收回。
外套很温暖。林星辰拉紧它，布料摩擦着丝绸礼服，发出细微的声响。
“陆修远，”她轻声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甚至...在利用你，你会怎么做？”
这是她第二次问类似的问题。但这一次，更接近真相。
陆修远没有立刻回答。他抬头看向夜空，城市的灯光掩盖了星星，只有一轮朦胧的月亮挂在天际。
“心脏手术时，”他缓缓开口，“我们会遇到很多意外情况。血管比预想的脆，粘连比影像显示的严重，患者的生命体征突然恶化...这时候，最重要的是什么？”
林星辰摇头。
“是相信自己的手。”他说，“相信之前做的所有准备，相信知识和经验，然后，继续做该做的事。”
他转头看她：“所以我的答案是：我会继续相信我的判断，继续做我认为对的事。至于你是否在利用我...那不重要。”
“为什么？”
“因为帮助你是我的选择。”陆修远说，“而一个人的选择是否值得，不应该由对方的动机决定，应该由这个选择本身是否正确决定。”
纯粹的理想主义。纯粹得让林星辰想哭。
她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肩膀上。不是拥抱，只是一个疲惫的依靠。
陆修远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放松。他没有抱她，只是站着，任由她靠着。
江风吹过，扬起她的发丝和他的衣角。
系统提示闪烁：
【与陆修远情感深度+5%，当前：83%】
【任务‘将陆修远情感深度提升至80%’已完成】
【新提示：情感深度超过80%将触发‘情感反噬’风险——若宿主后续行为与目标期待严重背离，可能导致攻略进度大幅下降】
完成了任务，但她感觉不到喜悦。
许久，林星辰抬起头，退后一步：“谢谢你的外套。”
“不用还。”陆修远说，“下次见面时再给我吧。”
他在预约下一次见面。
“好。”林星辰脱下外套还给他，“我该回去了。”
“林星辰。”陆修远叫住她。
她回头。
“无论你选择哪条路，”他说，“记得保护好自己。”
她点头，转身离开露台。
走回宴会厅的通道很长，灯光昏暗。林星辰在镜子前停下，整理了一下头发和礼服。镜中的女人眼眶微红，但表情已经重新变得冷静、专业、无懈可击。
她取下胸针，端详着那颗祖母绿。然后重新别上，调整到最完美的角度。
门打开，音乐和灯光涌来。
顾临风站在舞池边，正在与王董交谈。看到她回来，他结束对话，走向她。
“透气透完了？”他问，目光敏锐地扫过她的脸。
“嗯。”林星辰微笑，“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
顾临风看了一眼手表：“压轴拍卖要开始了。我捐了一件拍品，需要你帮我举牌。”
“是什么？”
“一套1930年的古董手术器械。”顾临风微笑，“纯银打造，镶象牙柄。我想陆医生应该会喜欢。”
林星辰的心沉了沉。又是陆修远。
“你想让他拍下？”
“不，”顾临风说，“我想让你拍下，然后以你的名义送给他。”
这个操作背后的含义太明显了——用她的名义，送陆修远喜欢的礼物，既拉近了她和陆修远的关系，又让陆修远欠下人情，而这份人情最终会算在顾临风头上。
一箭三雕。
“如果我不愿意呢？”林星辰问。
顾临风靠近，手指轻轻拂过她肩上的胸针：“你戴着它，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沉默的对峙。
音乐切换到舒缓的爵士乐，灯光暗下，拍卖师走上台。
“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是今晚的慈善拍卖环节...”
顾临风将号牌递到她手中：“你的决定？”
林星辰握紧号牌。冰冷的塑料触感让她清醒。
她看向远处，陆修远已经回到会场，正与几位医生交谈。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头看来。
隔着人群，他们的视线再次相遇。
然后，林星辰举起号牌。
“好。”她对顾临风说，“我拍。”
游戏继续。
筹码在增加。
而她，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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