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江的雨势渐缓,夜色却愈发浓重,路灯光晕裹着水汽,在柏油路上晕出模糊光斑。北江分局大厅依旧灯火通明,键盘敲击声混着对讲机沙沙声,打破了雨夜的沉寂。
李晗盯着飞速切换的监控画面,指尖在键盘上翻飞,突然猛地拍桌:“蒋峰!快过来!有重大发现!”
蒋峰叼着半块面包,正埋头整理何知南的笔录,闻言立刻凑上前:“咋了?嫌疑人落网了?”
“你看这!”李晗指着放大的截图,画面里嫌疑人衣兜露出的身份证尾号清晰可见,“3728!是不是何小姐说的同事瞿一芃的尾号?”
蒋峰眯眼瞅了半天,瞬间拍腿:“我靠!还真是!”
两人刚要深挖,后脑勺就挨了一记爆栗。杜城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攥着加油站带回的卷宗,眉头紧锁:“光凭尾号就定案?查瞿一芃今晚行踪、公司监控和消费记录,让技术队送检烟蒂,催何溶月的尸检报告,一分钟都别耽误!”
李晗和蒋峰缩着脖子应声,指尖立刻重新飞舞。片刻后,李晗惊呼:“杜队!瞿一芃六点半下班,七点零五分在案发现场附近便利店买了烟酒,七点十分就没了踪迹,时间线完全对得上!”
杜城接过打印纸,目光扫过瞿一芃的入职照——右眼尾浅疤和何知南描述的嫌疑人特征几乎一致,当即沉声道:“备车去他住处,隐蔽行动。蒋峰留下,送何小姐安全回家。”
大厅暂时安静,何溶月蹲在地上整理证物袋,抬头瞥向画像室,冲杜城扬声:“你觉不觉得沈翊今天不一样?换平时目击证人这描述,他早甩画像了,今天还亲自递温水。”
杜城脚步一顿,想起沈翊扶何知南的模样,只丢下句“少八卦,赶紧出尸检报告”,便大步离开。
走廊里,李晗拽住蒋峰躲在消防栓后咬耳朵:“沈老师是不是对那姑娘有意思?她崴脚时沈老师扶她,手都僵了,还把宝贝外套给她了!”
“我也看见了!”蒋峰咽下面包,“而且他跟那姑娘说话声音软得离谱,跟训我们时判若两人!”
两人聊得正热,杜城去而复返,黑着脸出声:“聊什么呢?”
二人吓得一激灵,异口同声:“聊瞿一芃的行踪!”
杜城冷笑,赏了两人爆栗:“再八卦沈翊,这个月绩效全扣!”
画像室里暖光柔和,沈翊正勾勒嫌疑人眉尾疤痕。何知南摩挲着水杯壁,手机屏幕亮了又暗,孙涵涵的连环消息跳个不停,无非是关心她安危、劝她和高鹏分手、提醒她远离瞿一芃。
她刚要回复,沈翊的声音响起:“疤痕弧度再往下点,贴近眉骨才对。”
何知南凑过去点头:“还有他那变形素圈戒指,抽烟时总摩挲内侧,像刻了东西。”
沈翊依言修改,笔尖沙沙作响。何知南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想起他扶自己时恰到好处的力道,既不像高鹏那般忽视她的情绪,也不似瞿一芃带着刻意讨好的关心。
“你说的汽油味,是劣质的刺鼻感还是正规淡味?”沈翊忽然抬眼。
“劣质的,呛得衣服上都沾了味。”何知南脱口回答。
沈翊标注完,递过纸巾:“眼睛红了,是吓到了还是有心事?”
这话戳中软肋,何知南鼻头一酸,强装镇定:“没事,就是累。”
沈翊没追问,把外套递过去,又写下手机号:“夜里凉,披上。有情况随时打这个电话。”
何知南接过外套和便签,指尖触到纸的温度,心头漾起一丝久违的安心,外套上的松节油和铅笔屑味,远比警局消毒水让人踏实。
香港的深夜,高鹏应酬完瘫在酒店沙发,目光被茶几上的快递盒吸引。拆开是何知南缝的帆布包,绣着两人名字缩写的小熊,夹层纸条写着让他别总吃外卖。
手机突然响起,韩苏的声音传来:“瞿一芃找我打听你项目,还问何知南的情况,满脑子想靠婚姻跃升,你提醒下她。”
高鹏捏着手机指节泛白,看着帆布包,悔意翻涌,却对着和何知南的聊天框,迟迟打不出一个字。
北江分局走廊阴影里,瞿一芃攥着手机发抖,韩苏的“别再联系”还在屏幕上。他最初接近何知南是想攀附,可相处中早被她的纯粹打动,今晚撞见凶案和受惊吓的她,满心算计都化作了心疼。
雨又淅淅沥沥落下,蒋峰推门进画像室:“何小姐,笔录好了,我送你回家。”
何知南起身递还外套:“谢谢你,沈警官。”
沈翊接过外套,目光落在她攥着便签的手上,嘴角微扬:“路上小心。”
何知南点点头,跟着蒋峰走出警局。晚风卷着雨丝拂过,她握紧便签,心里那点微弱的光,在夜色里悄悄扎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