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凌晨两点才回来。
严浩翔还没睡,在客厅改一首歌的编曲,他戴着耳机,但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谁。
贺峻霖没有开大灯,只开了玄关的一盏小夜灯。他脱鞋的动作很慢,然后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向自己那半边的客厅。
严浩翔摘下耳机:“会议怎么样?”
贺峻霖明显吓了一跳,肩膀猛地绷紧。他转身,看着坐在黑暗中的严浩翔,好一会儿才说:“还没睡?”
严浩翔:“在改曲子。”
严浩翔:“你还没回答。”
贺峻霖走到自己那边的沙发坐下,整个人陷进柔软的靠垫里。
贺峻霖:“调查结果是意外。钢索老化,负责检查的工作人员疏忽。已经开除了。”
严浩翔:“然后呢?”
贺峻霖:“然后什么?”
严浩翔:“你的‘个人问题’。”
贺峻霖在黑暗中沉默了很久。月光从阳台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半明半暗的光影。
严浩翔看见他闭上眼睛,又睁开。
贺峻霖:“公司要我做心理评估,确保事故没有留下‘创伤后应激障碍’。毕竟,偶像不能有心理问题,对吧?”
最后那句话里带着浓重的讽刺。
严浩翔:“你拒绝了吗?”
贺峻霖:“我同意了。下周三,在公司的合作诊所,指定医生,评估结果会直接发给李姐。”
严浩翔不知道说什么。
他想问“你没事吧”,但这个问题太蠢了,怎么可能没事。
“严浩翔”
贺峻霖突然叫他的名字,全名,很正式。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
“如果你妹妹……如果她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再听音乐了,你会怎么办?”
严浩翔感到胸口一紧。这个问题太精准,精准到像一把刀,直接插进他最深的恐惧。
“为什么问这个?”
“好奇”
贺峻霖:“你是音乐人。音乐是你的语言,你的世界。如果你最重要的听众消失了,你还会继续创作吗?”
严浩翔思考了很久。久到贺峻霖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可严浩翔最终还是开口了。
“我会,但我会换一种方式。如果她听不见,我就做她能感受到的——通过振动,通过触觉,通过视觉化的音乐,艺术的形式会变,但表达的本质不会。”
贺峻霖在黑暗中看着他,月光下,严浩翔的眼睛很亮,像含着水光。
贺峻霖:“你很幸运。”
贺峻霖:“你有一个无论如何都要表达的对象。”
严浩翔:“你呢?”
严浩翔:“你为谁表演?”
贺峻霖笑了,那笑容在月光下有些破碎。
贺峻霖:“曾经为很多人,现在……我不知道。”
他站起身,走向阳台,严浩翔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两人站在27层的阳台上,夜风吹过来,带着初夏微凉的气息。城市在脚下延展,灯火如海。
贺峻霖趴在栏杆上,低头看着下面。
贺峻霖:“很高”
贺峻霖:“跳下去的话,应该不会疼太久。”
严浩翔猛地抓住他的手臂。
贺峻霖转头看向严浩翔,眼神里有惊讶,然后变成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贺峻霖:“放心,我不会跳,我只是……想象一下。”
严浩翔没有松手,他能感觉到贺峻霖手臂的温度,还有皮肤下微微凸起的血管。
贺峻霖:“你的手在抖。”
严浩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真的在抖。
不是害怕,是一种别的什么东西——一种想要抓住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抓住的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