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安将信贴身收好，“那公子您……”
“我留在这里，盯着江面，也盯着那些可能出现的‘打捞者’。”谢珩道，“如果运气好，或许能抓到一两条大鱼。”
谢安看着他沉静的侧脸，忽然感到一阵心悸。他仿佛看到了一把已经拉满的弓，弦绷得紧紧的，箭在弦上，只待时机。
“公子，”谢安低声道，“您一定要小心。”
谢珩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路上小心。”
谢安重重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房间里只剩下谢珩一人。他吹灭蜡烛，让自己完全沉浸在黑暗里。
窗外，江涛声声，永不停歇。
那声音，像是无数亡魂在江底呜咽，也像是一场即将到来的、席卷一切的暴风雨的前奏。
谢珩闭上眼睛。
父亲，母亲，孙伯，还有那些死在清江浦决堤中的无辜百姓……
再等等。
真相，就快要浮出水面了。
谢安离开的第三天，三江口下起了大雾。
乳白色的浓雾从江面升起，迅速吞没了码头、船只和远处的山峦。能见度不足十丈，连对岸的灯火都成了朦胧的光晕。江上的航船都停了，汽笛声变得沉闷而稀疏，整个世界仿佛被裹进了一团湿冷的棉花里。
谢珩站在客栈二楼的窗前，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雾太大了，连楼下街道的行人都只剩模糊的影子。这种天气，什么都做不了——没法去江边探查，没法跟踪可能出现的可疑人物，甚至没法安全地离开小镇。
但他并不着急。大雾固然阻碍了他的行动，同样也会阻碍其他人的。如果真有人想在江底打捞什么，这样的天气绝不会下水。
他在等。等雾散，也等京城那边的消息。
谢安应该快到京城了。那封密信里，他详细记录了从赵老三和谢安那里打听到的所有线索：蹊跷的沉船、铁皮箱子、秘密打捞、王通判与方延庆的关系网，以及最关键的两个地点——“老龙潭”和“燕子矶”。
他在信末写了自己的推断：那五万两白银很可能就沉在“燕子矶”附近的江底。当年沉船是人为灭迹，如今有人想找回这笔银子，可能是为了彻底销毁证，也可能是想转移赃款。无论哪种，都是突破口。
信中还提到了林晏清在江宁的困境。火烧档案、证词反悔、证人失踪……方延庆显然已经织好了一张严密的防护网。除非有更直接、更致命的证据，否则林晏清很难撕开这道口子。
而江底的银子，可能就是那把钥匙。
“客官，您的早饭。”客栈伙计端着托盘推门进来，是一碗白粥、两个馒头和一碟咸菜。伙计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叫阿旺，手脚麻利，话也不多。
谢珩道了谢，随口问道：“这雾什么时候能散？”
“不好说。”阿旺摇头，“春夏之交，江上起雾是常事。有时候半天就散，有时候能缠上两三天。看今早这阵势，怕是得到下午了。”
“江上船都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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