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宏景二十五年，太子是谁？是已故的孝懿皇后所出的嫡长子，也就是……大皇子萧景宏的生母李贵妃当时只是普通妃嫔，三皇子、六皇子更年幼。那么东宫，指的只能是……

他猛然睁开眼。

先太子萧景文。孝懿皇后陆氏的亲生儿子，萧景琰一母同胞的兄长。但在宏景二十八年——也就是父亲去世三年后——先太子因“谋逆”被废，不久便“暴病身亡”。陆氏一族也因此被牵连，迅速败落。

时间线对上了。

父亲收到东宫密信，三天后“病逝”。三年后，东宫被废，陆氏灭门。

这绝对不是巧合。

父亲查的江南漕运弊案，牵扯出的银钱流向，最终指向了……东宫？还是有人借东宫之名行事？

而如果东宫与此案有关，那么如今一心要为母族复仇、追查旧案的萧景琰，知道多少？他拉拢自己，真的只是为了查清漕运弊案，还是……另有所图？

马车忽然一顿。

谢珩掀开车帘，发现已到了谢府所在的街口。但前方路口，却围着一群人，指指点点，还有官差打扮的人在维持秩序。

“怎么回事？”谢珩问。

谢安探头看了看，脸色微变：“公子，好像是……咱们府上出事了。”

谢珩心头一沉。他下了车，快步上前。

谢府正门前，围了数十名百姓。台阶下，站着三名身着青色官袍的官员，为首的正是都察院的御史，姓周——正是前几日上密折弹劾萧景琰的那位周正。 1

而谢府门前，谢宏远正面色铁青地站在那里，崔珏站在他身侧，低声说着什么。

见谢珩回来，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周正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身上，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谢修撰回来的正好。”周正扬声，确保周围人都能听见，“本官奉旨，清查科举舞弊案。今有证人供述，今科会试期间，曾见谢修撰与涉案考官私下往来。按律，需请谢修撰回都察院，问几句话。”

话音落下，满场寂静。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谢珩身上。

科举案，终于烧到他身上了。

谢珩站在原地，迎着周正审视的目光，面上无波无澜。袖中，手指却轻轻握住了那本刚刚得到的、尚带体温的账册抄本。

棋局，果然已经开始了。

而他的对手，显然不打算给他喘息之机。

他抬眼，看向脸色苍白的父亲，又看向面露焦灼的崔珏，最后，目光越过人群，望向皇城的方向。

然后，他整了整衣袍，向前一步。

“既是问话，”谢珩声音平静，清晰传遍全场，“谢某自当配合。周大人，请。”

他迈步，走向周正。步履沉稳，背脊挺直，仿佛不是走向一场可能万劫不复的审讯，而是走向他早已预见的战场。

-----------

都察院的讯问室设在衙署西侧，是一间狭长幽暗的厢房。墙壁是厚重的青砖，无窗，只在北墙高处开了一方巴掌大的气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