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录音棚。
苏糯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推开了A棚沉重的隔音门。
现场气氛有点古怪。
沈导抱着手臂坐在调音台后，脸色不太好看。
旁边站着几个工作人员，大气都不敢出。
“来了？”沈导看见苏糯，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指了指里面，“情况有点变动。本来你是替补，可以单独收音。但刚才接到策划组的电话，说就算是替补也要同棚录制，分开录会没互动感，质量不行，陆老师也是同意的，所以……”
沈导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录音室里面：“为了满足他们的要求，你得跟陆老师同棚收音。实时的。”
同棚？难怪刚刚突然打电话让来录音棚。
苏糯感觉腿肚子有点转筋。
那意味着她要和陆时衍站在同一个封闭空间里，戴着同样的监听耳机，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只要团子稍微出一点bug，或者她心跳稍微快一点，陆时衍那种怪物级别的听力绝对能当场把她解剖了。
“没事，你可以的。”苏糯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他是人，又不是X光机。”
她硬着头皮推开录音室那扇厚重的玻璃门。
里面的冷气开得很足，甚至有点冷。
陆时衍已经坐在高脚凳上了。
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线条清晰的小臂。
看见苏糯进来，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拿着剧本高冷点头，而是伸手把面前的一只保温杯推了过来。
“蜂蜜柚子茶，温的。”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录音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天然的混响。
苏糯愣了一下，受宠若惊地接过来：“谢谢陆老师。”
“不用谢。”陆时衍低头调整着面前的麦克风高度，漫不经心地说，“毕竟你昨晚只睡了两个小时十七分钟，要是待会儿晕倒在麦克风上，算工伤。”
苏糯刚拧开杯盖的手僵住了。
两个小时十七分钟。
他是怎么算出来的？
微信步数停止时间？
还是系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漏了什么数据？
团子在她肩膀上拼命摇头，表示这个锅它不背。
“别紧张。”陆时衍戴上耳机，侧过脸看了她一眼。
那双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深不见底，“开始吧。我配合你。”
配合我？
苏糯深吸一口气，戴上耳机。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电流极其微弱的底噪。
“三、二、一，走！”沈导的指令通过耳机传来。
这是《暗巷回声》里最关键的一场对手戏。
苏糯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落在剧本上，眼神瞬间变了。
“你根本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恐惧。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零点零一秒。
陆时衍的声音接了上来。
没有任何思考的停顿，就像是两块早已打磨好的齿轮，严丝合缝地咬在了一起。
“我确实没看见。”
他往前探了探身子，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苏糯甚至能听见他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可我记得你的呼吸声。”
陆时衍的声音忽然变得极轻，像是羽毛刮过耳膜，“就像现在这样。急促、凌乱……还带着一点心虚。”
苏糯猛地抬起头。
这一句台词，剧本上没有。
他是故意的。
但那种被看穿的惊慌感，恰恰完美契合了剧中女主角此时的状态。
苏糯感觉心跳像是要撞破胸腔，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声音颤抖：“你……你胡说什么。”
“卡！完美！”
外面的沈导猛地摘下耳机，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这段不用剪了！简直绝了！这情绪递进，这呼吸的纠缠……你们俩是不是私下对过稿？”
玻璃墙外，工作人员都在鼓掌。
玻璃墙内，苏糯却感觉自己像是刚跑完一千米，背后的冷汗把T恤都浸湿了。
陆时衍摘下耳机，随手挂在台词架上。
他看着苏糯泛红的耳尖，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他没有理会外面的赞美，而是微微倾身，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了一句：
“苏糯，你是不是……一直在反复听我以前的作品？”
苏糯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机械地眨眼。
“不然，”陆时衍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你怎么连我念‘呼吸’这两个字时，习惯性的停顿节奏，都配合得分毫不差？”
苏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因为就在这一刻，一直装死的团子突然在她耳边炸响了警报，声音尖锐得像是防空警报：
【警告！检测到宿主心跳频率突破阈值！】
【声场共鸣模块被动激活！】
【技能：声场立体成像——解锁倒计时：0.7秒……】
0.7秒，一个心跳都不到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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