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
自窦漪房带着慎儿入宫起,至今已有一月了。
这一个月里,窦漪房对她太好,堪称千依百顺,慎儿无论要什么她都愿意给,从无拒绝。
为此,慎儿一度心里发慌,后面已经完全习惯。
不管怎么样,得利的是她,就没问题。
何况慎儿想不出窦漪房图她什么。
身份上,窦漪房贵为皇后,她不过草民;容貌上,窦漪房亦不逊色,光华四绽。
她见过宫人面前的窦漪房,威仪端庄,发号施令,偌大汉宫在窦皇后手中徐徐运转。
慎儿跪坐一旁,在压迫感下屏息凝神。
那个窦漪房眼里几乎没有笑意。
而私下的窦漪房——特指两人独处时,又是另一副模样。
温言细语,唇角弯弯,总爱拉着慎儿吃一些大补之物,嘴上道她身子弱,该精心调养。
哪怕慎儿自觉大好,也没能动摇窦漪房的决意。
她的慎儿吃了那么多苦,只得跳舞谋生,不得已委身吕禄。她作为姐姐,心中不知多愤恨。
好在她已是皇后,好东西享用不尽。
藩国献上的、内库里的宝物,几乎全用在慎儿这里。
总算养得慎儿苍白消瘦的脸颊有些血色,好似一朵原本萎靡不振的花,于春风中复生。
窦漪房颇为得意,这全是她的功劳。
连刘恒在时,也毫不避讳的提起慎儿,她认为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他们夫妻伉俪,更有着在代国并肩作战的情谊。入主汉宫后,刘恒相信她的能力,从不过问内宫事。
他第一次听到慎儿的名字。
此前从未见过。
刘恒习惯了冷静自持、聪慧有谋的枕边人,一时竟然有些陌生。
他和雪鸢一样,无法理解一个妹妹而已,窦漪房缘何这般欣喜,以至三句不离。
“她对你很重要么?”
听到最后,刘恒忍不住问道。
窦漪房笑了笑,道:“慎儿是我的妹妹,自是重要。”
刘恒:“那我呢?”
窦漪房察觉到他有些许不悦,微微愣住,笑容不变,“陛下是我的夫君,哪里能一概而论。”
甚至某种程度上刘恒、馆陶和刘启,都比不过慎儿在她心里的地位。
他们是窦漪房的所属。是大汉皇后的亲人。
可她时刻警醒着,自己不叫窦漪房,而是杜云汐。权谋动荡中,她只能靠窦漪房的身份存活。
这个秘密不能为外人所知。
否则会有大难临头。
刘恒或许爱她,喜欢她,可那又如何呢?
多么虚无缥缈的爱。
唯独慎儿,只有一个慎儿,还属于当年死去的杜云汐。正因失去过,才更要紧紧抓住。
刘恒没有听出窦漪房的深意,似乎从这模棱两可的回答中得到慰藉,笑着点头,不再问了。
他们睡在一处,仿佛一肩之隔,却远隔千里。
刘恒睡着了。
窦漪房还醒着,这么多年她一直等刘恒睡去才敢闭眼。这源于她内心深处的秘密。
为这个人生儿育女,出谋划策,也从未放下戒备。
她终于闭上眼,眼前却浮现出慎儿的笑脸。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