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护罩撑开的瞬间,我像是被塞进了一颗半透明的瓜里。四周的空气扭曲了,像水面被风刮过,泛着一圈圈波纹。黑袍人那道幽蓝符印砸在护罩上,没有炸响,也没有碎裂声,只有一声低沉的“嗡”——像是有人用手指弹了下铜钟的边。涟漪荡开,八卦纹路在光膜上流转,映得我脸上一明一暗。
我背靠着护罩内壁滑坐在地,后脑勺磕到地面,疼得眼前发白。冷汗顺着额角流进眼睛,刺得生疼,可我不敢抬手去擦。黑袍人站在三步之外,兜帽下的阴影纹丝不动,只有那只抬起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又要动手了。
我屏住呼吸,看着他双手结印,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三道符诀接连打出,幽蓝光芒如刀锋般劈在护罩上。每一次撞击,护罩都剧烈震颤,像是被人用力拍打的鼓面。我贴在地上,能感觉到那股震动顺着脊椎往上爬,牙齿都在打颤。
可奇怪的是,护罩没破。
反而……更亮了。
金光从纹路边缘渗出,像是瓜瓤里透出的光。系统提示音在我耳边炸开:
“检测到高强度冲突!八卦能量吸收中——当前效率:52%!”
“负面情绪峰值锁定:愤怒、焦躁、不甘!八卦能量+18!经验值+10!”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正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是沾了晨露。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缓缓流经四肢百骸,火球术的咒文竟在脑海中自动推演了一遍,熟练度蹭蹭往上涨。
我在变强。
靠他的怒火。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心里就猛地一沉。黑袍人还在攻,一掌接一掌,每一击都带着杀意。他呼吸粗重,胸口剧烈起伏,我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不是单纯的杀戮欲望,更像是被什么东西逼到了绝境的困兽之斗。
他怕我?
不,他怕的不是我。
是这护罩。
是这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他突然停下,手臂垂落,肩膀微微抖着。月光穿过夜雾照在他身上,那件黑袍的银线纹路在微光中一闪,我心头一跳——和秦烈那天见的黑袍人,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我哑着嗓子问。
他没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头。兜帽下的阴影依旧浓重,但我能看到一双眼睛——漆黑,深不见底,像是两口枯井。
然后他笑了。
笑声很低,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听着让人头皮发麻。
“你以为你躲得进去?”他声音沙哑,“你以为这层皮能护你多久?”
他说完,猛地撕开左袖。
一道玉符赫然绑在小臂上。
青玉为底,云雷纹刻得极细,边缘有道细微的缺口——三年前我在集市上,用攒了半年的灵币买的那枚“安魂符”。那天秦烈烧得神志不清,嘴里一直念叨:“别让他们找到我……符不能丢……”我以为他是说胡话,现在才明白,他是真的在怕。
可这符怎么会在这人手上?
我浑身发僵,像是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冰水。
系统突然震动了一下,界面自动弹出一行字:
“记忆碎片密度超标,是否提取?”
我没动,它却自己跳了下去:
“交易密语确认:‘风起南岭,瓜落北坡’。”
我猛地抬头看向黑袍人。
他也正盯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不是杀意,而是……惊讶?
就在这时,远处山林传来一声琴音。
清越,干净,像是溪水撞上石头,溅起一串水花。
黑袍人身形一滞,连呼吸都顿了一下。
护罩上的八卦纹路突然紊乱,金光与幽蓝交织,像是两种力量在拉扯。系统尖声道:
“新瓜主介入!八卦浓度飙升至78%!情绪类型:冷静中带压迫感!”
我循声望去,林间雾气浮动,隐约能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坐在石上,怀里抱着一把古琴。她没抬头,只是指尖轻轻一拨,又是一声音符荡开。
这一次,我听见了。
不是耳朵听见的。
是心。
那声音像是直接钻进了脑子里,搅动了我的记忆——小时候村口晒谷,秦烈坐在我旁边啃西瓜,汁水顺着下巴往下滴;宗门大比那天,他站在我身后说“等我拿第一给你看”;还有他被长老当众羞辱时,低头咬唇的样子……
全都被这琴音勾了出来。
黑袍人怒吼一声,转身朝琴音方向掷出一枚符箓。幽蓝火蛇腾空而起,直扑林间。可就在即将命中时,一道无形屏障“砰”地弹开火蛇,炸出一团黑雾。
“玄音阁的人也敢插手?”他声音里多了几分忌惮。
琴声不停,反而加快了节奏。音波如丝线般缠绕在空气中,震得屋檐瓦片轻响,墙角那只碎陶罐的裂纹中,竟渗出淡淡青光,缓缓组成一个古篆“音”字,转瞬即逝。
我盯着那道裂纹,心跳加快。
苏婉儿。
这个名字突然跳进脑子里。玄音阁圣女,琴音入道,天生清音灵脉。我之前吃瓜时扫过她的名字,当时只觉得是个背景板,现在才明白——她是系统里的“大瓜”之一。
可她为什么帮我?
黑袍人不再理我,转而全力对付琴音。他双手结印,黑雾凝聚成刀,一次次劈向屏障。每一次攻击,护罩都随之震颤,系统疯狂刷屏:
“八卦能量+23!+18!+31!”
“护罩强度+20%!”
“火球术熟练度+15%!”
我蜷缩在护罩中央,身体越来越热,像是泡在温水里。经脉中那股暖流越来越强,甚至开始自行运转。我闭上眼,火球术的咒文自动在脑海中回放,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可我心里却越来越冷。
他们在拼命。
一个想杀我,一个在救我。
而我……在升级。
这种感觉太荒谬了。像是蹲在安全区里,看着别人替我打架,顺便收经验。我咬住嘴唇,指甲掐进掌心,试图压下那种近乎愉悦的酥麻感——可身体却诚实得可耻,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
我竟然……希望他们打久一点。
这个念头让我自己都恶心。
可就在这时,琴音突然变了。
不再是清越,而是低沉,带着一丝蛊惑。
黑袍人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有些涣散。他举起的手停在半空,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我看见他额角渗出冷汗,呼吸变得急促。
苏婉儿在控心。
她在用琴音扰乱他的神志。
黑袍人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符印上,黑雾瞬间暴涨,硬生生挣脱了音波束缚。他踉跄一步,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
“今日暂且饶你一命。”他声音嘶哑,“但你逃不掉。你们……谁都逃不掉。”
话音未落,他身影化作一团黑雾,迅速消散在夜雾中。
护罩也随之淡化,金光一点点褪去,像是晨露蒸发。我瘫坐在地,大口喘息,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火堆只剩灰烬,映着微光,像一只将熄的眼睛。
我低头看地。
半块残牌静静躺在灰烬旁。
黑铁质地,边缘磨损,正面刻着“幽冥楼”三个字,背面有极细的纹路,像是某种机关的构造图。我捡起来,指尖触到那冰冷的金属,突然感觉一阵心悸。
系统界面一闪而过一个墨色虚影——披着斗篷的男人侧脸,轮廓冷峻,眼神如刀。画面一闪即逝。
紧接着,一行血色小字悄然浮现:
“世界稳定性-1%”
转瞬隐去,仿佛从未出现。
可我看见了。
我盯着那行字消失的地方,喉咙发紧。
不是错觉。
这个世界……真的在崩。
天边泛起鱼肚白,夜雾渐散。我拾起《火球术》,封面已被汗水浸透,纸页边缘卷了起来。我翻到第一页,火球术的咒文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我望着自己颤抖的手。
刚才施法的是我,变强的也是我。
可最让我战栗的,是我竟希望他们打久一点。
苏婉儿的琴音还在远处轻轻回荡,像是某种召唤。我没有回应,只是慢慢站起身,走到院中。
秦烈留下的匕首还插在青石板上,刀身映着微光。
我拔出它,握在手里。
很沉。
我低头看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法术反噬的灼热感。系统安静了,护罩消失了,可我知道——它还在。
只要有人争斗,有人痛苦,有人爱恨交织。
我就能吃瓜。
就能变强。
就能活下来。
可代价是什么?
我抬头看向天空。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屋顶的瓦片上。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低声问自己,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真的只能当个旁观者吗?”
院外,一只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过,留下一声嘶哑的啼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