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内，潮湿阴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脚步声不疾不徐，却像重锤般敲在林小悠和夜凛的心上。刚刚从那个充满未来科技感和恐怖真相的“灵能枢纽”死里逃生，精神和体力的巨大消耗尚未平复，更强大的危机已悄然而至。
从拐角阴影中走出的男人，与之前遭遇的“清道夫”或狂热信徒截然不同。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皮鞋锃亮，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冷静，嘴角挂着一丝恰到好处、却毫无温度的微笑。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仿佛不是来追捕，而是来参加一场早已预定结果的会谈。
组委会首席技术官，“管家”。这个称呼本身就透露出其在组织内掌管内部运作、处理“麻烦”的定位。
夜凛几乎在瞬间就挡在了小悠身前，虽然体力消耗巨大，但眼神依旧冰冷锐利，周身隐隐有冰焰气息流转，已是备战姿态。小悠也强压下疲惫和心悸，紧握决斗盘，警惕地盯着来者。
“晚上好，夜凛选手，林小悠选手。”“管家”在距离他们五米左右的位置停下，微微颔首，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宴会厅打招呼，“不得不称赞二位，你们的……探索精神，实在令人印象深刻。竟然能找到并激活了废弃的‘灵能枢纽’，甚至触动了‘倒悬王城’的历史回响。”
他语气平和，仿佛在谈论天气，但话语中的内容却让夜凛和小悠心中巨震。他不仅知道他们的行踪，甚至连他们在那个奇异空间里的经历都一清二楚！这意味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很可能始终在对方的监控之下！那个枢纽并非“废弃”，而是一个请君入瓮的陷阱？
“看来，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你们的预料之中。”夜凛的声音冷得像冰。
“管家”笑了笑，不置可否：“‘王冠杯’是一个精密的系统，作为技术负责人，确保系统平稳运行是我的职责。而二位，目前是系统中……最不稳定的变量。”他的目光扫过小悠，最后落在夜凛身上，镜片后的眼神带着一种审视实验品的意味，“尤其是你，夜凛选手，你的成长曲线，有些偏离预设模型了。”
“预设模型？”小悠忍不住出声，带着愤怒，“你们把人都当成什么了？程序里的数据吗？”
“很形象的比喻，林小姐。”“管家”转向小悠，笑容不变，“任何复杂的系统都需要模型来预测和优化。决斗者的潜力、心性、甚至命运，都可以被量化、分析。而像夜凛选手这样的‘特殊个体’，更是我们重点观察和……引导的对象。”他特意加重了“引导”二字。
“引导？用诅咒和阴谋来引导吗？”夜凛的语气中压抑着怒火，“把活人的灵魂当成能源，也是你们系统优化的一部分？”
“能量总是需要来源的。”“管家”摊了摊手，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环保议题，“那些迷失的、无法适应系统的灵魂，能为更伟大的目标贡献力量，是他们的荣幸。至于诅咒……那更像是一种……保护机制，确保珍贵的‘容器’不会在成熟前破损。”
他顿了顿，看向夜凛的目光带着一丝惋惜：“说真的，夜凛，如果你愿意配合，本可以更顺利地完成进化，何必如此挣扎，还连累这位……充满变数的小姐呢？”他的目光再次扫向小悠，这一次，带着更明显的好奇和探究，“林小悠小姐，你的‘命运’之力，确实是个有趣的意外。你的父亲，林正楠教授，当年也是因为过于执着于探寻这些‘意外’，才导致了不幸。”
提到父亲，小悠的呼吸一窒，怒火瞬间淹没了恐惧：“我父亲在哪里？！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管家”推了推眼镜，语气依旧平静：“林教授是一位杰出的学者，可惜走错了路。他试图用凡人的智慧去解读神之领域，甚至妄想阻止必然的进程。至于他的下落……他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为更崇高的知识贡献着他的……余热。”他的话模糊而残忍，暗示着林正楠可能遭受了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
小悠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冲上去，被夜凛用眼神死死按住。
“所以，你现身的目的，就是来说这些废话？”夜凛冷声道，试图掌控对话节奏。
“当然不是。”“管家”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变得正式而充满压迫感，“我是来给二位一个选择。一个体面地融入系统，而不是被系统……清除的机会。”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无形的压力随之增强：“夜凛，放弃无谓的抵抗，接受你的宿命。你将成为新世界的神祇，享有永恒的生命和无上的权能。而林小姐……”他看向小悠，“我们可以释放你的父亲，并为你提供最好的资源和地位，你的‘命运’之力，可以在新纪元中发挥更重要的作用。何必为了虚无缥缈的‘自由意志’，与不可抗拒的洪流对抗呢？”
这是赤裸裸的利诱和威胁。用成神、救父、权势来诱惑，用清除和死亡来威逼。
下水道内一片死寂，只有远处滴答的水声。小悠和夜凛都能感觉到，黑暗中不止“管家”一人，还有更多冰冷的气息锁定了他们。这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围猎。
小悠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陷进掌心。救出父亲的渴望是如此强烈，但让她背叛自己的信念，背叛夜凛，去成为邪恶帮凶，她做不到！她看向夜凛。
夜凛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对方提出的条件与己无关。他只是冷冷地看着“管家”，冰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犹豫或贪婪，只有彻骨的寒意和决绝的否定。
“说完了？”夜凛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这就是你们‘神’的器量？用威胁和利诱来确保一个容器的顺从？”
“管家”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看来，你选择了最艰难的那条路。可惜……”
就在“管家”似乎要失去耐心，准备下令动手的瞬间，异变突生！
嗡——！
一股强烈却并不狂暴的能量波动，猛地从夜凛和小悠身后、那面刚刚黯淡下去的、刻画着传送纹路的墙壁上爆发出来！原本已经失效的纹路再次亮起刺眼的蓝光，并且极不稳定地闪烁、扭曲着！
“怎么回事？！”“管家”脸色微变，显然这不在他的预料之内，“枢纽的能量反应过载了？”
是之前夜凛和小悠强行破坏节点造成的后续影响？还是那个倒悬王城的“管理灵”在另一边做了什么？
机会！
夜凛和小悠对视一眼，瞬间心领神会！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就是现在！”夜凛低吼一声，不再保留，全力催动体内残存的冰焰之力！不再是攻击，而是化作一股强大的推力，混合着极寒的冰雾，猛地向四周扩散！
咔嚓！咔嚓！
下水道墙壁和顶棚瞬间凝结出厚厚的冰层，温度骤降！同时，冰雾弥漫，严重干扰了视线和感知！
“想跑？！”“管家”反应极快，手一挥，黑暗中数道黑影急速扑出！但冰雾和突然的低温显然也影响到了他们的行动。
“小悠！走！”夜凛一把拉住小悠，没有选择冲向“管家”来的方向，而是朝着下水道更深处、更加复杂黑暗的支线通道冲去！同时，他反手向后甩出几张卡牌虚影——并非攻击，而是爆开成更浓密的冰晶烟雾，进一步阻碍追兵！
“拦住他们！要活的！”“管家”冷静的命令从身后传来，但声音因为距离和干扰而显得有些模糊。
两人在黑暗、湿滑、迷宫般的下水道中夺路狂奔。身后是急促的脚步声和能量武器划破空气的尖啸声。夜凛的冰雾拖延了时间，但追兵显然训练有素，而且对地形可能同样熟悉。
小悠拼命奔跑，肺部火辣辣地疼，但她不敢停歇。刚才与“管家”的短暂交锋，信息量巨大，压力更是前所未有。对方那种将一切视为冰冷数据的态度，比纯粹的疯狂更令人胆寒。
“这边！”夜凛凭借出色的方向感和记忆，拉着小悠在一个岔路口猛地转向，钻进一个更狭窄、似乎废弃已久的管道。他们暂时甩开了最近的脚步声，但能听到追兵在岔路口分散搜索的指令声。
两人靠在冰冷滑腻的管壁上，大口喘息，心脏狂跳。
“他……他知道一切……”小悠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嗯。”夜凛简短回应，眼神冰冷地警惕着后方，“他在试探，也在施压。我们之前的行动，可能确实在他们的预料之内，至少是部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们肯定把出口都封锁了！”
夜凛沉默片刻，从风衣内袋取出一个极小的、类似指南针但更精密的仪器看了看，又抬头辨认了一下管壁上几乎磨灭的编号。“我们不能出去。至少现在不能。”
他看向小悠，眼神决绝：“去找张伯。”
小悠一愣。张伯？那个慈祥的卡牌店老板？在这种时候？
夜凛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低声道：“他不是普通人。我早就怀疑。刚才‘管家’提到你父亲时，我更加确定。他可能知道……安全的‘地下’路线，或者，有办法联系到……其他‘意外’。”
其他“意外”？是指像他们一样，察觉了真相并在暗中反抗的人吗？张伯……真的也是其中一员？
就在这时，他们藏身的管道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有规律的敲击声。不是水声，也不是动物弄出的声响，更像是……某种暗号？
夜凛眼神一凛，将小悠护在身后，冰焰之力在掌心悄然凝聚，对准了声音传来的黑暗方向。
一个压得极低、略显苍老却异常镇定的声音，从管道深处传来：
“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想活命的话，就跟我来。别点灯，别出声。”
声音的主人，赫然就是——张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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