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空间扭曲感撕扯着每一寸神经，仿佛被投入了高速旋转的洗衣机，又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攥住，强行塞过一条狭窄的甬道。林小悠死死闭着眼，紧握着夜凛的手腕，另一只手将古老罗盘按在胸口，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失重与超重交替袭来，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骤然消失。
砰！砰！
两人重重摔落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些许灰尘。夜凛在落地的瞬间勉强调整姿态，护住了小悠，自己则闷哼一声，承受了大部分冲击力。
“呃……”小悠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挣扎着撑起身子。她首先感受到的，是空气中弥漫的、与下水道截然不同的气味——一种混合着臭氧、金属灼热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能量高度富集的甜腻气息。光线也很奇特，并非自然光或普通灯光，而是一种弥漫在空气中的、淡蓝色的、仿佛源自墙壁本身的冷光。
他们似乎身处一条宽阔却压抑的金属通道内。通道四壁是光滑的银灰色合金，看不到任何明显的接缝或灯具，只有头顶上方偶尔掠过一道道流线型的蓝色光带，发出低沉的嗡鸣。这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粗重的呼吸声和远处传来的一种规律而低沉的、仿佛巨型心脏搏动般的机械运转声。
“这里……是哪里？”小悠环顾四周，通道向前后延伸，看不到尽头，充满了未来科技感，却又死气沉沉。
夜凛已经迅速起身，警惕地扫视环境，同时将小悠拉起来，靠墙站立。“看来，那个节点是一个短距离传送点。”他低声道，声音在密闭通道中产生轻微的回响，“我们被传送到了信徒的另一个据点内部。看这规格，比研究所更核心。”
他检查了一下自身，除了摔落时的碰撞，并无大碍。小悠也缓过气来，手中的罗盘依旧散发着温润感，但指针不再指向特定方向，而是微微震颤着，仿佛这里的空间结构干扰了它的定位。
“刚才的动静肯定惊动了这里的人。”夜凛眼神锐利，“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条通道。”
就在这时，通道一端传来了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是巡逻的守卫！
“这边！”夜凛当机立断，拉着小悠冲向通道另一侧。幸运的是，没跑多远，旁边就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以及一个标有“维护通道-非请勿入”字样的、略显狭窄的合金门。门没有锁死，夜凛用力一推，两人闪身而入，迅速将门轻轻合上。
门后是一段向上的金属阶梯，通往高处纵横交错的管道和线缆桥架。这里显然是设施的上层维护层，空间相对开阔，便于隐藏。
两人沿着桥架小心前行，尽量避开下方主干道的视线。越是深入，那种规律的低沉机械运转声就越是清晰，空气中能量的甜腻感也越发浓重。同时，一种若有若无的、仿佛无数人低语哭泣的悲鸣感，隐隐约约地萦绕在意识边缘，让人极不舒服。
“你感觉到了吗？”小悠压低声音，脸色有些发白，“那种……很悲伤的感觉。”
夜凛点了点头，眉头紧锁：“是灵魂能量的波动。很杂乱，很痛苦。这里可能在进行的，不仅仅是能量储存那么简单。”
他们攀上一处较高的平台，透过金属网格地板向下望去。眼前的景象让两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下方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堪比数个足球场大小。空间中央，林立着数十个巨大的、如同玻璃培养罐般的圆柱形容器！每个容器中都充满了淡蓝色的、不断翻滚的能量液，而能量液的核心，都禁锢着一个模糊的、人形的光影！那些光影在液体中痛苦地扭曲、挣扎，发出无声的哀嚎——之前感受到的悲鸣感，正是来源于此！
容器的底部连接着粗大的能量导管，如同血管般将容器中萃取出的、精纯的蓝色能量液源源不断地输送到空间四周那些更加庞大的、发出心脏搏动般轰鸣的复杂机械中。机械对其进行进一步的提纯和压缩，最终凝结成一块块巴掌大小、散发着刺眼蓝光的菱形结晶——正是他们在下水道听说的“活性能源”！
这是一个……以人类灵魂能量为原料的、规模庞大的能源工厂！
“他们……他们竟然……”小悠浑身冰凉，牙齿都在打颤。她终于明白“活性能源”是什么意思了！这些被禁锢的，都是活生生的灵魂！很可能是失踪的决斗者，或者……其他无辜者！父亲是否也曾……
愤怒和恶心感涌上心头，让她几乎呕吐出来。夜凛的脸色也阴沉得可怕，他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即使他见惯了黑暗，如此大规模、系统性地收割灵魂的场面，也超出了他的认知底线。这已经超越了决斗的范畴，是彻头彻尾的、亵渎生命的邪恶行径！
“为了所谓的‘神之降临’，他们竟然做到这种地步……”夜凛的声音冰冷刺骨，蕴含着滔天的杀意。
必须做点什么！至少，要弄清楚这些灵魂的来源，以及是否有解救的可能！
两人强压下心中的震撼与怒火，沿着维护层继续探查。他们需要找到控制中心，或者档案室之类的地方。
在经过一片密集的管道区时，小悠手中的罗盘突然再次产生了异动！这一次，并非指向某个方向，而是罗盘中心的水晶投射出一束极其细微的光线，指向下方某个特定的能量容器！
与此同时，小悠卡组中的【命运英雄 梦魇魔女】也传来了强烈的、带着急切情绪的波动！
“下面……有东西在呼唤我……不，是呼唤梦魇魔女！”小悠惊疑不定地看向夜凛。
夜凛凝神感知，也隐约感觉到那个容器散发的能量波动与其他容器有细微不同，似乎……更稳定，更坚韧，甚至带着一丝微弱的抵抗意志。
“过去看看。”夜凛做出决定。风险很大，但任何异常都可能是突破口。
他们小心翼翼地沿着维护梯爬下，避开巡逻的自动化守卫（一种悬浮的、带有扫描探头的球形机器），靠近了那个被罗盘指示的容器。
这个容器位于工厂相对边缘的位置。当小悠靠近容器外壁，看清里面那个模糊光影的轮廓时，她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虽然灵魂光影十分黯淡，但那五官的轮廓，那眉宇间的熟悉感……绝不会错！
“张……张伯？！”小悠失声惊呼，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颤抖！
容器中那个被抽取能量、痛苦挣扎的灵魂，竟然是一直照顾她、经营着“小悠卡牌屋”的张伯！那个总是笑容和蔼、看着她长大的老人！
夜凛也愣住了。张伯？那个看似普通的卡牌店老板？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被当成了能源？
似乎是听到了小悠的呼唤，也许是梦魇魔女卡灵的共鸣起到了作用，容器中的张伯灵魂光影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他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面容上，那双眼睛的位置，竟然亮起了两道极其微弱的、却充满焦急和警告意味的光芒！
他无法说话，但那股强烈的精神意念，如同最后的呐喊，直接冲入了小悠和夜凛的脑海：
“快……走！这是个……陷阱！”
“他们……知道我……在帮你们……”
“资料……在……卡店……地下室……”
“小心……主席……他才是……”
意念到此，戛然而止。张伯的灵魂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光影迅速黯淡下去，重新陷入痛苦的扭曲中。
小悠的眼泪瞬间涌出，她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砸开容器。夜凛死死拉住了她。
“冷静！他提醒我们是陷阱！”夜凛低喝道，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果然，远处传来了更加密集、更加急促的警报声和脚步声！张伯的短暂清醒和传讯，显然触动了这里的安保系统！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夜凛当机立断。救张伯需要从长计议，现在暴露只有死路一条。
小悠心痛如绞，但也知道夜凛是对的。她最后看了一眼容器中痛苦的张伯，将他的警告和那句未说完的话死死记在心里。小心主席？组委会主席？
两人沿着原路飞速撤退。幸好他们对维护层的路径已有初步了解，在追兵合围之前，险之又险地找到了来时那个传送点所在的通道。
身后的追兵已近在咫尺！能量武器的光束擦着他们的头皮飞过！
“跳！”夜凛大喊，拉着小悠再次冲向那面散发着微弱蓝光的墙壁。这一次，不需要敌人激活，夜凛全力将一股冰焰能量轰向墙壁中心的图案！
嗡！
蓝色漩涡再次出现！两人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
就在漩涡即将闭合的瞬间，小悠回头瞥见，一个穿着白色研究员长袍、身影高瘦、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在一群守卫的簇拥下，出现在了通道尽头。他的目光穿越混乱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小悠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诡异的笑容。
那张脸……小悠在“王冠杯”的宣传资料上见过！
他是组委会的首席技术官，地位仅次于主席的核心人物之一！
他也在这里！而且，他那眼神……仿佛早就知道他们会来！
强烈的失重感再次袭来，但这一次，小悠心中充满了比之前更甚的冰寒。张伯的警告，首席技术官那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更深的、更令人不安的真相。
他们真的成功逃脱了吗？还是说，这次潜入本身，就是对方计划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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