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区废弃配电楼地下室的死寂,被手中古老罗盘的低沉嗡鸣打破。当林小悠将那块刻满符文的黑色金属板(“钥匙”)与罗盘中心水晶凹槽严丝合缝地结合时,异变发生了。
没有冲天的光柱,没有剧烈的能量爆发,只有一圈柔和却坚韧的无形波动,以罗盘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如同水波般拂过整个地下室。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令人不安的窥视感,以及“清道夫”可能留下的追踪印记,在这股波动扫过之后,竟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消散了大半。
“干扰……或者说,‘屏蔽’生效了。”夜凛敏锐地感知着周围的变化,一直紧绷的肩线略微放松了一瞬。这古老的造物,比想象的更有用。
小悠松了口气,这才有机会仔细端详结合后的完整罗盘。金属板成为了罗盘的底座,其上的符文与罗盘边缘的刻痕连接成了一个更加复杂、充满玄奥意味的整体。罗盘中央的指针不再指向特定方向,而是悬浮着,微微震颤,指向虚空。指针周围,除了原本代表“王冠杯”会场和疑似林父封印地的光点外,在代表他们当前位置的光点附近,又隐约亮起了两三个极其黯淡的新光点,如同雾中星辰,难以捉摸。
“它指示的,可能是类似这个‘钥匙’的其他部件,或者……是与这罗盘同源力量的其他节点。”夜凛分析道,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黯淡光点,“信徒们在这座城市经营多年,不可能只有研究所一个据点。”
小悠的心提了起来。新的线索,也意味着新的危险。但比起漫无目的地躲藏,有方向的行动总是好的。她指向离当前最近、相对最亮的一个黯淡光点:“我们先去这里看看?距离不远,或许能找到更多关于这个罗盘,或者……关于他们仪式的信息。”
夜凛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地下室的入口,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外面的追兵暂时被罗盘的屏蔽效果迷惑,未能精准定位。他回头看向小悠,女孩的脸上虽然带着疲惫和未褪的惊惧,但眼神中的坚定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他知道,阻止她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现实的。他们已被卷入漩涡中心,唯有向前。
“可以。”他最终点头,语气依旧简洁,“但必须更加谨慎。罗盘的屏蔽并非万能,也不能保证目标地点没有守卫。”
借助罗盘对追踪的干扰和夜凛对城市阴暗面的熟悉,两人如同幽灵般穿梭在破败的工业区与毗邻的老旧城区交界地带。他们避开主干道和监控探头,专走小巷、废弃铁轨下方甚至狭窄的排水沟渠。潮湿、腐臭的空气取代了工业区的铁锈味,成为主要的气息。
根据罗盘上光点方位的细微变化,他们最终停在了一处靠近河岸、极其隐蔽的所在。那是一个半淹没在杂草丛中、早已废弃的市政排水系统入口,生锈的铁栅栏被撬开了一道可供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黑黢黢的洞口向下延伸,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污水的气息。光点的指向,明确无误地通往这下水道深处。
“在地下?”小悠蹙眉,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这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探索地点。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也最容易被忽视。”夜凛倒不显得意外,他检查了一下洞口边缘的痕迹,“有近期活动的脚印,不止一人。”
这意味着里面可能有人。是敌是友?还是单纯的流浪汉?
夜凛从风衣内袋取出一个便携的强光手电,示意小悠跟在身后,率先侧身钻了进去。小悠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口袋里的罗盘,紧随其后。
下水道内部比想象中宽阔,但异常潮湿阴冷。脚下是黏腻的淤泥,头顶不时滴下冰冷的水珠。手电的光柱在无尽的黑暗中划开一道有限的空间,照亮了布满苔藓和污渍的拱形墙壁。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恶臭,唯有手中罗盘传来的微弱温润感,能带给小悠一丝心安。
罗盘上的光点随着他们的深入越来越亮。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岔路。就在他们根据罗盘指引选择左边通道时,夜凛猛地抬手,同时关闭了手电!
黑暗中,小悠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屏住呼吸,听到前方隐约传来压低的交谈声,还有……某种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
夜凛拉着她,借助墙壁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拐过一个弯,眼前景象让两人都是一怔。
这里是一处较为宽阔的汇流井,空间被简易改造过。墙壁上挂着充电式的应急灯,提供了昏暗的照明。井中央,几个穿着类似市政维修工制服、但眼神锐利、动作干练的人正在操作一台看起来像是地质勘探仪器的设备。仪器延伸出的探头,正对着下方汩汩流动的污水。
然而,吸引小悠和夜凛目光的,并非是这些人或仪器,而是汇流井一侧的墙壁。那里,原本应该是斑驳的混凝土墙面,此刻却隐隐浮现出大片散发着微弱淡蓝色光芒的、与罗盘上符号同源的古老纹路!这些纹路构成一个残缺的、复杂的圆形图案,中心似乎缺少了关键的一部分。而那台仪器探测的目标,显然就是这面墙壁和这些纹路!
“能量反应稳定,节点活性比上周提升了百分之三。”一个像是头目的人看着仪器屏幕上的数据,低声对同伴说,“‘基石’的状态良好,足以支撑决赛日的能量虹吸。”
“上面吩咐,决赛前夜进行最后一次充能,确保万无一失。这批‘活性能源’(他踢了踢脚边一个密封的金属箱)今晚必须送达三号集输点。”
“明白。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赶紧弄完交差。”
他们的对话如同冰水,浇灭了小悠心中最后一丝侥幸。这些人,是“神之信徒”的外围人员!这个地方,是他们布设的、为决赛日仪式提供能量的秘密节点之一!所谓的“活性能源”,很可能是从不知情的决斗者或特定地点抽取的能量结晶!
就在小悠因愤怒而身体微颤时,夜凛却注意到了更关键的细节。他目光死死锁定在那面浮现纹路的墙壁上,尤其是图案中心缺失的部分。那空缺的形状……他缓缓抬起手,看向小悠紧握的罗盘——与罗盘底座(那块金属板)的形状,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这罗盘底座,就是激活这个节点的“钥匙”?
这个念头刚闪过,异变突生!
或许是久居此地产生了直觉,或许是罗盘的靠近引发了某种不可控的共鸣,那面墙壁上的纹路突然光芒大盛!蓝色的光辉瞬间照亮了整个汇流井,也瞬间暴露了藏在拐角阴影处的夜凛和小悠!
“谁在那里?!”信徒小头目厉声喝道,其余几人瞬间反应过来,训练有素地掏出武器——并非枪械,而是某种能发射能量束缚网的奇特装置!
“被发现了!”夜凛低吼一声,一把拉住小悠,“退!”
但后退的路已被堵死!另外两个信徒不知何时已绕到他们身后,截断了退路。五对二,在这狭窄的下水道空间,形势急转直下!
“抓住他们!尤其是那个女孩,她手里的东西很重要!”小头目显然认出了罗盘(或者至少感知到它的不凡),眼中闪过贪婪与杀意。
能量束缚网带着噼啪作响的电光,从前后两个方向同时射来!
避无可避!
“蹲下!”夜凛猛地将小悠推向墙边,自己则瞬间展开决斗盘!虽然在这种环境下展开决斗领域极其困难且消耗巨大,但这是最快激发力量的方式!
“决斗强袭模式!”他低喝一声,决斗盘绽放出冰蓝色的光辉,一道混合着冰屑与火焰的冲击波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爆发!这不是正式的决斗,而是将卡组能量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释放出来进行防御和攻击!
轰!
两发射来的能量网在与冰焰冲击波碰撞的瞬间偏斜、消散。但夜凛也被反震力推得撞在墙壁上,闷哼一声。同时对抗多个方向攻击,对他消耗不小。
“夜凛!”小悠惊呼,也想展开决斗盘帮忙。
“别用决斗盘!用罗盘!”夜凛急促地喊道,同时再次挥手凝出一面冰盾,挡住对方射来的几发能量箭矢,“试着引导它的力量!像在仓库那样!”
小悠瞬间明白过来。决斗盘启动慢,在这种遭遇战中容易成为靶子。而罗盘似乎能直接引动环境中的能量!她立刻集中精神,双手紧握罗盘,想象着将刚才那股屏蔽波动扩散出去,形成防护或冲击!
罗盘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意志,中心水晶光芒一闪,一道无形的壁障瞬间出现在两人周围,挡住了后续的攻击。但小悠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引导这种未知力量对精神负担极大。
“他们撑不了多久!上!”信徒小头目见状,亲自冲了上来,手中多了一柄闪烁着幽光的能量短刃。
眼看就要陷入贴身肉搏的险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那面因为罗盘靠近而光芒大盛的墙壁,中心区域的古老纹路旋转速度陡然加快!仿佛因为“钥匙”的靠近和激烈的能量碰撞,这个沉寂多年的节点被意外地……激活了!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轰鸣响起!整个汇流井开始剧烈震动,墙壁上的蓝色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流动、闪耀!地面在颤抖,污水翻涌!
“怎么回事?!”
“节点失控了?!”
信徒们惊慌失措,阵脚大乱。
夜凛和小悠也惊疑不定地靠在一起,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异变。紧接着,在墙壁图案的最中心,那个与罗盘底座形状相同的空缺处,猛地射出一道强烈的蓝色光柱,瞬间吞没了离得最近的两个信徒!
光柱并未扩散,而是像一道传送门般稳定下来,内部是旋转的、深邃的蓝色漩涡。
通道?!这个节点,竟然是一个隐藏的传送点?
是机会,还是更大的陷阱?
没时间思考!身后的信徒已经反应过来,能量武器的瞄准光点再次锁定他们。前方的蓝色漩涡散发着未知的气息。
“进去!”夜凛当机立断,一把抓住小悠的手腕,在信徒们惊怒的吼叫声和能量武器发射的炫光中,纵身跃向了那诡异的蓝色光柱漩涡!
强烈的失重感和空间扭曲感瞬间传来。下一秒,黑暗吞噬了一切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