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连风都带着异样的日子。
我像往常一样走在操场边缘的梧桐道上，鞋底碾过被秋阳晒得发脆的落叶，发出细碎的 “咔嚓” 声。九月的风裹着梧桐叶的清香，漫不经心地吹起衣角，本是再普通不过的放学路，却被一声清亮的呼喊突然截断 ——
“请等一下！”
我猛地回头，视线撞进一片晃眼的粉色光晕里。怡昕正急匆匆地朝我跑来，粉色发梢随着脚步上下跳动，手里紧紧捏着一个白色信封，信封边角被她攥得发皱，像是藏着什么滚烫的秘密。
她怎么会找我？
这个念头第一时间撞进脑子里。怡昕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不仅是因为那张公认的校花脸 —— 皮肤白得像浸了牛奶，眼睛弯起来时会露出浅浅的卧蚕，更因为她身边总跟着校霸王强。
那个把 “我的人” 三个字刻在骨子里的男生，上周我还亲眼看见他在教学楼角落向怡昕表白。当时我只是路过，却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全校都默认她是王强的女朋友，毕竟没人敢跟王强抢 —— 就像上周，仅仅因为有人和怡昕说了句话，就被堵在厕所里揍了一顿。
“有事吗？”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手里刚买的矿泉水瓶被攥得更紧，冰凉的水汽透过塑料渗进掌心。
怡昕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微微起伏着。风把她的发丝吹到脸颊旁，她抬手拢了拢，动作里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局促：“我…… 我喜欢你。”
这句话像颗炸雷，在我耳边轰然炸开。我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皱起眉：“你是王强的女朋友。” 我把这句话咬得很重，像是在提醒她，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 这一定是恶搞，是王强故意让她来耍我的，不然校花怎么会向我这个 “不相干的人” 告白？
“我怎么可能是他女朋友？” 怡昕立刻打断我，睫毛快速地颤了颤，像是怕我不信，往前凑了半步，又补充道，“我根本没答应过他，”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混乱中突然冒出一个幼稚又冒险的念头：如果这是假的，她绝对不会做不符合 “校花身份” 的事。
我拧开矿泉水瓶，当着她的面仰头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下心里的慌。然后我把瓶子递过去，瓶口还沾着我的唇印：“你敢喝吗？这是我刚喝过的。”
话出口的瞬间，我就后悔了。这举动太冒犯，太不尊重人，要是她真的生气转身，王强知道了，我恐怕不止挨一顿揍那么简单。
怡昕的瞳孔明显缩了一下，她盯着瓶子看了两秒，然后伸手接了过去。瓶盖被拧开时发出 “咔嗒” 一声轻响，接着我就看见她仰头，喉结微微滚动，矿泉水顺着瓶口流进她嘴里。
有几滴没接住，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滑，悬在下巴尖上，像颗透明的小珠子。
我慌忙从兜里掏出纸巾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 —— 她的指尖很凉，和我掌心的汗形成鲜明对比。
“那……” 我的声音突然开始发抖，连自己都没料到会说出下一句话，“那你敢和我接吻吗？”
这句话一说出口，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太荒唐了，我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她扇一巴掌、或者下一秒就看见王强冲过来的准备。可怡昕没有生气，她只是看着我的眼睛，然后轻轻踮起脚尖，柔软的唇瓣突然贴了上来。
那一瞬间，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能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栀子花香，能感受到她舌尖轻轻扫过我下唇时的温度，甚至能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她的吻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直到她松开我时，我才发现自己的脸烫得几乎能煎熟鸡蛋，连耳朵尖都在发烫，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现在信了吗？” 怡昕看着我，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眼里有细碎的光在闪。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就算这是陷阱，就算下一秒王强的拳头就砸过来，也值了。
放学路上，杜涛的胳膊重重地搭在我肩上，他书包里的薯片包装袋发出 “咔嚓咔嚓” 的响声，隔着帆布包都能闻到番茄味。“你今天不对劲啊，” 他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很低，“从下午开始，你就魂不守舍的，脸还红得跟煮熟的虾似的，老实说，是不是中彩票了？”
我往旁边躲了躲，避开他凑过来的脑袋，耳根还在发烫：“别瞎说，没什么。”
走在另一边的李勤雪一直没说话，她扎着两个小小的麻花辫，走路时会轻轻晃荡，辫梢偶尔会扫过我的手臂，带来一阵轻微的痒意。她手里抱着一个棕色的笔记本，直到快到花店时，才小声说了句：“今天风挺大的，你…… 你别感冒了。”
我 “嗯” 了一声，没敢看她的眼睛 —— 她的声音软软的，像棉花，却让我莫名有些心虚。
回到花店阁楼时，天已经黑透了。月光透过气窗洒在地板上，形成一块小小的光斑。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怡昕的吻、她发梢的粉色、嘴角的水渍，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子里循环播放。这一切太美好了，美好得像个不真实的梦，甜得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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