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预备铃响时，景岩均攥着笔的指尖还泛着紧，视线越过走廊栏杆往对面高一教学楼飘——仰曦雪站在教室门口，发尾垂在肩头，正低头翻着语文课本，晨光落在她发梢，泛着浅淡的暖光。他喉结滚了滚，连忙收回目光，草稿纸上无意识画了几道凌乱的线条，满脑子都是昨天楼梯间没说出口的纠结，连课代表收作业的声音都没听清。

柯棋升景岩均，作业。

柯棋升的声音凑过来，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眼神往对面教学楼的方向挑了挑，

柯棋升人就在对面，看得清清楚楚，这下总没那么慌了吧？

景岩均指尖一顿，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黑点，声音压得很低：

景岩钧别瞎说，上课呢。

话虽这么说，视线还是忍不住又扫了过去，刚好撞见仰曦雪转头跟同桌借橡皮，侧脸软乎乎的，嘴角还带着点浅淡的笑意，他心脏猛地跳了跳，连忙低下头，耳尖悄悄泛了热。

柯棋升瞧着他这模样，没再打趣，把作业递过去时补了句：

柯棋升等下课间，她大概率会去走廊透气，咱们下楼晃一圈，就几步路的距离，说句‘早’总不难吧？

景岩均抿了抿唇，没应声，心里却乱糟糟的，既盼着课间到来，又怕真要面对面时，自己连句完整的问候都挤不出来——毕竟高一高三教学楼虽近，平日碰面本就不多，贸然上前更显刻意。

下课铃一响，周围瞬间热闹起来，几个男生凑过来喊景岩均去操场打球，他皱着眉摆手拒绝，目光下意识往对面瞥去，果然见仰曦雪跟同桌一起走到了高一走廊。柯棋升拽了他一把：

柯棋升走啊，刚好路过打个招呼，又不丢人。

景岩均被他拽着往楼梯口走，脚步放得极慢，指尖攥得发紧，喉间发堵。刚下到一楼走廊，迎面就撞见仰曦雪跟同桌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她脚步轻缓，发丝被风拂得微微晃动，抬眼时刚好与他对上视线，眼底闪过一丝细微的诧异，随即礼貌地顿住了脚步。

温软的目光落在身上，景岩均浑身一僵，脑子瞬间空白，原本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的问候堵在喉咙里，半天没说出来，指尖攥着衣角，指节泛白，连耳尖都红透了。身旁男生打闹的声音、走廊的喧嚣仿佛都隔了一层，他眼里只剩那道纤细的身影，心跳快得快要冲出胸腔。

仰曦雪见他没说话，只静静站着，便轻轻弯了弯嘴角，轻声道：

仰曦雪学长好。

声音软得像棉花，带着点清甜的质感。

景岩钧……嗯，你好。

景岩均终于找回声音，却因为紧张，语气有点发颤，说完就猛地移开视线，不敢再与她对视，连呼吸都乱了节奏。柯棋升在旁边看得急，刚想开口打圆场，仰曦雪已经笑着跟同桌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

仰曦雪走吧。

便并肩往前走去，裙摆轻扫过地面，留下一道浅淡的身影。

景岩均盯着她的背影远去，喉间泛起涩意，狠狠攥了攥拳，语气里满是懊恼：

景岩钧我刚才是不是很奇怪？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顺畅。

柯棋升是有点僵，但她没反感啊，还主动跟你打招呼了。

柯棋升拍了拍他的肩膀，

柯棋升至少比你躲着强吧？这就是进步，下次再遇见，肯定就自然多了。

景岩均沉默着，视线往高一走廊的方向飘去，还能隐约看到仰曦雪靠在栏杆边的身影，侧脸迎着光，模样依旧软。他心里的涩意淡了点，多了几分细微的松动——或许，真的没有他想的那么难。

这时，对面走廊的仰曦雪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转头往高三这边看了过来，视线刚好落在他身上。景岩均猝不及防，心脏狠狠一缩，下意识想躲到栏杆后，却在动作顿住的瞬间，鬼使神差地，轻轻朝她点了下头，动作生涩，却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认真。

仰曦雪愣了愣，随即弯起嘴角，轻轻回了个点头，才转回头去，跟同桌低声说着什么，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一下浅浅的回应，像颗小石子落在景岩均心底，漾开细碎的涟漪，指尖的紧绷渐渐松开，眼底沉郁的涩意里，终于透出了一点极淡的光亮。他望着对面的方向，喉结轻轻滚动，忽然觉得，哪怕只是不同楼层、不同年级的遥遥相望，也藏着细碎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