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结束后的第二天傍晚，许牧拎着保温桶出现在医院病房时，林环正靠在床头翻着平板上的研发报告。阳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来，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冲淡了几分苍白。
“你怎么来了？”林环放下平板，眼底掠过一丝意外，随即漾开浅淡的笑意。
许牧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语气刻意装得随意：“路过，顺便给你带点东西。”他打开桶盖，浓郁的香气漫了出来，是精心炖制的山药排骨汤。
林环的目光落在汤碗上，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记得自己小时候生病，母亲就常炖这个汤，后来家道中落，就再也没怎么喝过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猜的。”许牧避开他的视线，伸手去调病床的角度，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林环的手背。两人同时一顿，许牧像触电般缩回手，耳尖悄悄泛红，“医生说你需要补充营养，这个汤清淡，适合养伤。”
林环看着他略显慌乱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没点破，拿起勺子慢慢喝着汤，病房里只剩下勺子碰撞碗壁的轻响。
“赵峰没再找事吧？”林环忽然开口打破沉默。
提到赵峰，许牧的脸色沉了沉：“暂时没有，但他临走时放了狠话，肯定没安好心。我已经让安保部加强了公司的防护，也让法务部盯着他那边的动静。”他顿了顿，看向林环，“你这边也注意点，出院前别随便乱跑，我让助理每天来接送你。”
“不用这么麻烦。”林环摇摇头，“我身边有保镖跟着，赵峰不敢太放肆。倒是你，别光顾着防他，自己也别太累。”
这句关切像羽毛轻轻扫过许牧的心尖，让他莫名有些慌乱。他掏出手机翻看日程，假装忙碌：“我没事，公司的事都安排好了。对了，新产品的售后方案已经出来了，等你出院我们一起过目。”
又是工作。林环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眼底的光暗了暗，没再说话。
接下来的几天，许牧几乎每天都会来医院。有时带晚餐，有时带文件来和林环讨论，两人大多时候聊的都是工作，可偶尔的沉默间隙，总会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有天晚上下着大雨，许牧浑身湿漉漉地闯进来，手里还紧紧护着一个蛋糕盒。“今天是你生日吧？”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环愣住了。连他自己都快忘了生日这回事。他看着许牧滴水的发梢和狼狈的模样，心里忽然一软。“你怎么知道？”
“高中档案上记着。”许牧把蛋糕放在桌上，打开盒子，里面是个简单的芒果慕斯蛋糕，正是林环高中时最爱的口味。那时候学校旁的甜品店每次出这款蛋糕，林环都会省下饭钱去买，许牧总在一旁冷嘲热讽，心里却悄悄记了下来。
林环切了块蛋糕放进嘴里，甜意漫过舌尖，眼眶却有些发热。“谢谢。”
“小事。”许牧别过脸，声音闷闷的。他其实纠结了很久，甚至在甜品店门口徘徊了半个多小时，才鼓起勇气买了蛋糕。
就在这时，林环的手机突然弹出一条匿名短信，内容只有短短几个字：“你觉得许牧真的信你吗？”
林环的脸色瞬间变了，他飞快地删掉短信，抬头时正撞上许牧探究的目光。“怎么了？”许牧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没什么，垃圾短信。”林环勉强笑了笑，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这条短信来得太蹊跷，明显是有人故意挑拨。他下意识地看向许牧，对方正皱着眉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怀疑。
那瞬间的隔阂像薄冰迅速蔓延。许牧移开视线，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蛋糕吃完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他走得仓促，连句晚安都没说。
林环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一阵发堵。他知道，赵峰的阴谋已经开始了，而他和许牧之间这脆弱的平衡，似乎一触即碎。
十、匿名邮件与信任危机
许牧回到公司时，邮箱里躺着一封匿名邮件。发件人未知，附件里是几张模糊的照片——林环和赵峰在一家咖啡馆见面，两人坐得很近，似乎在低声交谈。照片的角度很刁钻，看起来格外暧昧。
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林环早就和赵峰勾结了，你不过是他的棋子。”
许牧的手指死死攥着鼠标，指节泛白。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病房里林环删掉短信的模样。怎么可能？林环明明和赵峰斗了这么久，怎么会勾结？
可心里的疑虑一旦生根，就像藤蔓般疯狂生长。他想起两人合作以来的种种，林环总是能精准地预判赵峰的动作，有时甚至像是故意给赵峰留了破绽。之前李工叛逃，会不会也是林环默许的？
这些念头让许牧心烦意乱。他猛地关掉邮箱，却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他拿起手机，想给林环打电话问清楚，可指尖悬在拨号键上，终究还是放下了。
他怕，怕得到那个让他无法接受的答案。
第二天，许牧没去医院。林环等到傍晚，也没等来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给许牧发微信，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对方只回复了一句“在忙”。
简短的两个字，像冷水浇灭了林环心里的暖意。他立刻意识到，赵峰的挑拨起作用了。
而此时的盛远集团，正陷入一场小小的混乱。有中层管理人员匿名向董事会举报，称林环在联合研发过程中故意泄露技术参数，导致前期出现数据泄露问题。举报信里还附了一些经过篡改的聊天记录和文件截图，看起来有理有据。
董事会立刻召开紧急会议，要求许牧给出解释。会议室里，几位董事面色凝重。“许牧，你和林环合作本就风险很大，现在出了这种事，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许牧的脸色铁青。他知道这是赵峰的手笔，先挑拨他和林环的关系，再在公司内部制造混乱，企图让他们的合作彻底破裂。“这些都是污蔑。”他强压着怒火，“聊天记录是伪造的，泄露数据的是李工，和林环无关。”
“空口无凭。”一位董事敲了敲桌子，“现在外面流言四起，已经影响到公司的股价了。要么你拿出证据证明林环清白，要么就终止和环宇的合作。”
散会后，许牧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只觉得一阵头大。证明林环清白并不难，可他心里的那道坎却怎么也迈不过去。那些照片和举报信，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他犹豫了整整一夜，最终还是驱车去了医院。
病房里，林环正收拾东西。“你怎么来了？”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你要出院？”许牧看着他手里的行李箱，皱起了眉。
“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可以回家休养了。”林环把最后一件衣服叠好，“而且，留在这也没什么意思。”
许牧的心里泛起一丝酸涩。他走到林环面前，把手机里的照片递了过去：“这是怎么回事？”
林环看到照片时，并不意外。“赵峰找我谈条件，让我把‘智联’系列的核心技术给他，他就放过环宇。”他语气平静，“我没答应。”
“就这么简单？”许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破绽。
林环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不然呢？你觉得我会背叛你？”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许牧，里面翻涌着失望和委屈，“许牧，我们斗了十几年，合作了这么久，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许牧被他看得心头一紧，连忙移开视线：“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林环步步紧逼，“收到匿名邮件就怀疑我，看到几张伪造的照片就动摇，许牧，你心里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两人的争吵引来了护士。许牧看着林环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他转身狼狈地逃离了病房，连一句道歉都没来得及说。
林环看着他的背影，无力地靠在墙上。行李箱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就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他知道许牧的性格，骄傲又多疑，可当这份怀疑落在自己身上时，还是觉得格外难受。
十一、联手破局的默契与疏离
许牧离开医院后，并没有回家。他驱车去了那家咖啡馆，调出了当天的监控录像。画面里，林环全程脸色冰冷，在赵峰说完条件后，更是直接起身离开了，甚至还打翻了桌上的咖啡。
真相大白，许牧的心里满是愧疚。他立刻让人去调查匿名举报的事，很快就查到是公司里一位收了赵峰好处的中层干的。许牧当即召开会议，当众揭穿了对方的阴谋，还了林环清白，同时将那位中层开除，并追究其法律责任。
风波暂时平息，可他和林环的关系却降到了冰点。许牧几次想去道歉，都没勇气踏进林环家的大门。
就在这时，赵峰又出了新招。他联合几家小公司，共同推出了一款名为“慧家”的智能家居产品，不仅功能和“智联”高度相似，还宣称盛远和环宇的产品存在严重的安全漏洞，甚至放出了几段伪造的测试视频。
视频在网上迅速传播，“智联”系列的销量急剧下滑，不少经销商都纷纷要求退货。盛远和环宇的股价也受到了影响，一路下跌。
许牧急得焦头烂额，他试图让技术部拿出反驳的证据，可对方的视频做得天衣无缝，一时之间很难找出破绽。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林环走了进来，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我有办法。”
许牧愣住了，他没想到林环会主动来找他。“你怎么来了？”
“再不来，我们的心血就要毁于一旦了。”林环走到办公桌前，把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我让技术部的人连夜破解了对方的视频，找到了他们伪造的证据。”
屏幕上显示着一段代码，林环指着其中几行解释道：“他们篡改了测试数据，还剪辑了视频画面。我们可以召开一场技术发布会，当众揭穿他们的阴谋，同时展示我们产品的安全性能报告。”
许牧看着林环专注的侧脸，心里的愧疚更深了。“对不起。”他忽然开口。
林环的动作顿了顿，没回头：“先解决眼前的事吧。”
虽然没有明说原谅，但这份主动伸出的援手，已经说明了一切。许牧心里一暖，立刻召集团队，开始筹备技术发布会。
这一次，两人的配合依旧默契十足。林环负责技术层面的拆解，许牧则统筹公关和媒体对接。深夜的办公室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忙碌。
许牧看着林环对着电脑敲击键盘的样子，忍不住开口：“你伤口还没好，怎么不多休息？”
“放心，死不了。”林环头也没抬，“再说，这也是我的公司，我不能看着它出事。”
许牧没再说话，默默泡了杯温热的牛奶放在他手边。林环愣了一下，还是伸手拿了起来。
办公室里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许牧知道，林环心里的气还没消，而他自己，也还没准备好面对那份汹涌的情感。他们就像两只互相试探的刺猬，既想靠近彼此取暖，又怕被对方的尖刺扎伤。
技术发布会当天，来了比上次更多的媒体。大家都想看看，盛远和环宇如何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赵峰也来了，他坐在前排，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容，显然觉得许牧和林环已经无力回天。
发布会开始后，林环首先走上舞台。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播放了那段被篡改的视频，然后一点点拆解其中的破绽。“大家可以看到，这里的测试数据和实际数据偏差高达百分之三十，而且视频的帧率有明显的剪辑痕迹。”他调出原始数据和监控录像，证据确凿。
台下一片哗然。记者们纷纷举起相机，闪光灯不停闪烁。
林环接着展示了“智联”系列的安全性能报告，还现场进行了测试。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各项安全指标均达行业顶尖水平，台下的质疑声渐渐消失了。
“我们欢迎任何第三方机构来检测我们的产品。”林环的语气坚定，“但对于这种恶意造谣、伪造证据的行为，我们绝不会姑息。法务部已经提起诉讼，追究相关人员的法律责任。”
许牧随后上台，公布了赵峰收买公司中层、伪造举报信的证据，以及林环和赵峰见面的完整监控录像。“赵峰先生，”他看向台下脸色铁青的赵峰，“商场竞争，靠的是实力，而不是这些卑鄙手段。”
铁证如山，赵峰再也无法狡辩。他在记者们的追问下，狼狈地离开了会场。这场危机，以盛远和环宇的全面胜利告终。
发布会结束后，“智联”系列的销量迅速回升，甚至比之前还要火爆。盛远和环宇的股价也一路飙升，成为了行业内的佳话。
庆功宴上，大家都在举杯欢庆，许牧却在角落里找到了林环。他手里拿着一杯红酒，正望着窗外的夜景发呆。
“在想什么？”许牧走过去，递给了他一杯果汁。
“没什么。”林环接过果汁，笑了笑，“只是觉得，这场仗打得真不容易。”
“是啊。”许牧叹了口气，“之前的事，对不起。”
“都过去了。”林环转过身，看着他，“我们是对手，也是合作伙伴，不是吗？”
又是这句话。许牧的心沉了沉。他看着林环眼底的笑意，忽然觉得有些无力。他知道，林环是在刻意保持距离。
“对了，”林环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许牧愣住了，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钢笔，正是他高中时丢失的那支。那时候他攒了很久的钱才买下这支笔，丢了之后难过了好几天。
“你怎么找到的？”许牧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天在学校操场捡到的，一直没来得及还给你。”林环笑了笑，“现在物归原主。”
许牧握紧了那支笔，心里五味杂陈。这支迟到了十几年的钢笔，像一个隐喻，暗示着他和林环之间，那些被错过、被搁置的情愫。
庆功宴过半，林环接到一个电话，提前离开了。许牧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他知道，这场胜利并没有拉近他和林环的距离。
赵峰因为恶意竞争、伪造证据等多项罪名，不仅面临巨额赔偿，他背后的跨国企业也因此受到牵连，决定放弃国内的智能家居市场。这场持续了许久的战争，终于彻底结束了。
几天后，林环正式回到公司上班。许牧去环宇科技谈后续合作时，两人坐在会议室里，像往常一样讨论着工作。
“接下来我们可以拓展海外市场。”许牧翻着文件，语气平静。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环点头，“我已经让市场部做了初步的调研。”
讨论结束后，许牧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林环。
林环也在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许牧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句：“合作愉快。”
林环的眼神暗了暗，轻轻点头：“合作愉快。”
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两个身影。窗外的阳光正好，可两人的心里，却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怅然。他们赢了商场上的对手，却好像输给了彼此。
这场漫长的拉锯战还没有真正落幕，那些藏在心底的情愫，如同深埋的火种，不知道会在某个瞬间，再次燃起熊熊烈火。而他们，依旧在原地徘徊，谁也不敢先迈出那关键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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