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九月的图书馆，叶芝的诗与篮球声

九月的风裹着夏末最后一点热意，从图书馆敞开的窗缝里钻进来，掀起林微眠摊开的书页一角。她指尖按住纸页，目光落在那行“倘若我拥有天堂铺就的锦绣”上，笔尖在笔记本上慢慢勾勒出字迹的轮廓。

图书馆里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嗡鸣，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脚边投下一块明亮的光斑，像块融化的黄油。微眠坐在靠窗的老位置，白色校服袖口沾着点淡蓝墨水渍——那是今早灌钢笔时不小心蹭到的。她微微侧头时，耳朵上的助听器反射出细碎的光，像藏着一粒被阳光晒暖的星子。

她正对着叶芝的诗句出神，忽然“砰”的一声闷响从窗外炸开，震得窗玻璃轻轻颤了颤。紧接着是篮球滚落的咕噜声，混着少年懊恼的低呼。微眠吓了一跳，笔尖在纸上划出道歪斜的痕迹，墨点像滴眼泪晕开在“锦绣”二字旁边。

她抬起头，撞进一道带着歉意的目光里。

穿红色球衣的男生正手忙脚乱追着滚远的篮球，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得贴在皮肤上，跑动时露出的脖颈淌着汗珠，在阳光下亮得晃眼。他终于抓住球，转身时恰好对上她的视线，动作猛地顿住，像被按下暂停键的动画。

“抱歉！”他的声音隔着玻璃传来，有点模糊，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像冰汽水开瓶时的脆响。

微眠慌忙低下头，手指攥紧了笔，指节泛白。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还在自己身上停着，带着点无措的慌张。她想说“没关系”，但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只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几乎要被风卷走。

窗外传来他跑回球场的脚步声，篮球拍打地面的“咚咚”声重新响起，一下，又一下，像敲在空气里，也敲在她乱了节奏的心跳上。

过了好一会儿，微眠才敢慢慢抬眼。阳光依旧铺在书页上，篮球场的笑闹声隔着窗纱飘进来，变得朦胧又温柔。她低头看着笔记本上那道歪斜的墨痕，忽然觉得，这个九月的午后，好像和往常有点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