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合作参展后，苏晚和江熠的交集又多了起来。
他们约定每天晚自习后，去画室待一个小时。画室在教学楼顶层，窗户正对着那棵老槐树，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苏晚负责勾勒主体轮廓。她选了星空下的老槐树，笔尖在画纸上滑动，深蓝的夜空渐渐铺展开，缀着细碎的银星，老槐树的枝桠向天空伸展，带着种倔强的温柔。
江熠就坐在她旁边，拿着铅笔练习明暗过渡。他学得很慢，常常把树叶的阴影涂得一团糟，懊恼地抓着头发，像只炸毛的猫。
“这里要轻一点，”苏晚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引导，“顺着叶脉的方向画，才有层次感。”
她的指尖很轻，带着点微凉的温度。江熠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放轻了，只觉得被她碰到的地方像着了火，烫得他耳根发红。
“懂、懂了。”他结结巴巴地说，等苏晚收回手，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沁出了薄汗。
苏晚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低头继续画星空。她画得很专注，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江熠看着她的侧脸，手里的铅笔在纸上胡乱划着，心思却早就飘远了。他想起第一次在画室见到她的样子，她也是这样低头画画，阳光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边，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个总是躲在角落里的女生，认真起来有种特别的吸引力。
“你看这里。”苏晚突然开口，指着画纸上的一处，“树的枝干是不是太僵硬了？”
江熠回过神，凑过去看。两人的距离很近，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衣粉味，混合着颜料的气息，让他心里莫名一暖。
“是有点。”他看着画纸上的枝桠，“要不……我来改改？”
“好啊。”苏晚把画笔递给他。
江熠接过画笔，深吸一口气，指尖却有些发颤。他学着苏晚的样子，轻轻勾勒枝干的弧度，试图让它看起来更舒展些。可越是紧张，手就越不听使唤，笔尖一顿，在画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墨痕，正好穿过那颗最亮的星星。
“哎呀！”他低呼一声，脸色瞬间白了。
苏晚也愣住了。那道墨痕像道丑陋的伤疤，破坏了整片星空的和谐，刺得她眼睛发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江熠慌忙道歉，手忙脚乱地想用餐巾纸擦掉，却越擦越脏，墨痕晕开，像朵难看的黑云。
“别擦了！”苏晚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这幅画她画了很久，每一颗星星都凝聚着她的心血，就这样被他毁了。
江熠的动作停住了，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我……我再帮你画一幅，我一定小心……”
“不用了。”苏晚打断他，声音带着点哽咽，“这幅画我自己改吧，今天就到这里。”
她收起画具，抱着画框就往外走，脚步快得像是在逃。
江熠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画室门口，手里还握着那支闯了祸的画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月光落在那幅被弄脏的画上，那道墨痕在星空下显得格外刺眼，像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痕。
他知道，苏晚不是在气那幅画，而是在气他的毛躁和不小心。他总是这样，想靠近，却总在不经意间伤害她。
第二天，苏晚没来画室。
江熠在画室等了一整晚，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得像棵被遗弃的树。他看着那幅被弄脏的画，心里空落落的，最终还是把画小心地收了起来，决定自己想办法补救。
他去图书馆查了很多资料，问了美术老师，甚至偷偷买了修复画纸的工具。他对着那道墨痕，一点一点地修补，用淡蓝色的颜料覆盖，再缀上几颗更亮的星星，试图让那道裂痕变得不那么明显。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那道痕迹始终存在，像一根刺，扎在画里，也扎在他心里。
周五下午，苏晚收到了一张纸条，是江熠托同桌转来的。上面只有一句话：“画室等你，我有东西给你看。”
苏晚捏着纸条，犹豫了很久。她其实已经不生气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想起那晚他懊恼的样子，心里还有点莫名的心疼。
最终，她还是背着画夹，去了画室。
江熠正坐在画架前，背对着门口。听到脚步声，他猛地转过身，眼睛里带着点紧张和期待。
“你来了。”
苏晚点点头，没说话。
江熠把那幅修补好的画转过来，递给她：“我试着改了改，你看看……”
苏晚看着画。那道墨痕被巧妙地改成了一片星云，淡蓝色的光晕里藏着细碎的银星，比原来的星空更添了几分梦幻。可她还是能看出那里曾经有过裂痕，像藏着一个无法言说的秘密。
“对不起。”江熠的声音很低，“我还是没做好。”
苏晚摇摇头，接过画，指尖轻轻拂过那片星云：“挺好的。”
“真的？”江熠的眼睛亮了亮。
“嗯。”苏晚看着他，突然笑了，“比我想象中好。”
她的笑容很淡，却像一缕阳光，瞬间驱散了画室里的阴霾。江熠看着她的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我们……还继续合作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苏晚拿起画笔，“离交稿还有一周呢。”
月光再次洒满画室，两人并肩站在画架前，重新勾勒起星空和老槐树。这一次，江熠格外小心，苏晚也放柔了语气，偶尔会指出他的不足，却没再动气。
画纸上的裂痕被温柔地掩盖，可他们都不知道，现实中的裂痕，却在悄然蔓延。
林薇薇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他们合作参展的事，在女生堆里散播谣言，说苏晚故意让江熠出丑，还说那幅画根本就是苏晚一个人画的，江熠只是挂个名字。
这些话像细小的种子，落在不明真相的同学心里，渐渐生根发芽。
苏晚和江熠都没在意这些流言，他们沉浸在合作的默契里，画纸上的星空越来越明亮，老槐树的枝桠也越来越舒展，仿佛在月光下静静生长。
只是他们没看到，画室窗外的角落里，林薇薇正举着手机，拍下他们并肩作画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她手里的照片，将会成为一把新的利刃，在不久的将来，刺向他们刚刚缓和的关系，让那道隐藏的裂痕，再次暴露在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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