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撞见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苏晚和江熠之间漾开圈圈涟漪。
苏晚开始刻意回避和江熠单独相处,补课也总找借口提前离开。她怕再被他看到家里的狼狈,更怕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在他面前碎得连渣都不剩。
江熠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退缩,却没再像以前那样步步紧逼。他依旧会在数学课上替她回答难题,会把整理好的错题集放在她桌洞里,只是话少了许多,眼神里多了些她看不懂的沉郁。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流言就像疯长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了上来。
最先起头的是林薇薇。她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江熠送苏晚回家的事,在女生堆里添油加醋地散播:“我就说嘛,苏晚看着老实,没想到这么会勾引人,居然让熠哥亲自送她回家,啧啧,手段可以啊。”
“可不是嘛,”另一个女生附和,“上次我还看到熠哥给她递伞呢,两人在雨里站了好久,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她家里不是挺穷的吗?该不会是想攀高枝,让熠哥给她买画具吧?”
这些话像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苏晚身上。她走在走廊里,总能感觉到背后投来的异样目光,那些目光里有嘲讽,有鄙夷,还有幸灾乐祸。
她想解释,却发现根本无从开口。在别人眼里,她和江熠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是众星捧月的转校生,家境优越,桀骜不驯;而她是寄人篱下的孤女,沉默寡言,黯淡无光。他们之间的任何一点交集,都会被曲解成别有用心。
那天午休,苏晚去水房打水,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林薇薇的声音:“……我跟你们说,苏晚根本就是装可怜,上次我看到她爸给她塞钱呢,哪像她说的那么穷?我看她就是想利用熠哥,说不定早就处对象了。”
“真的假的?熠哥怎么会看上她啊?”
“谁知道呢,男人不都喜欢那套欲擒故纵的把戏吗?”
苏晚端着水杯的手猛地一颤,热水溅在虎口上,烫得她瞬间红了眼。她咬着唇,转身想走,却被刚好出来的林薇薇撞了个正着。
“哟,说曹操曹操到啊。”林薇薇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苏晚,我们正说你呢,听到了?”
苏晚攥紧水杯,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我没听到。”
“没听到就算了,”林薇薇嗤笑一声,故意提高了音量,“不过我可得提醒你,熠哥不是你能攀的,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丢人现眼。”
周围渐渐围拢了几个看热闹的学生,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苏晚的脸颊烫得厉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强忍着眼泪,转身就想走,却被林薇薇一把拉住。
“急什么走啊?”林薇薇扯着她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她生疼,“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心思,心虚了?”
“放开我!”苏晚挣扎着,声音带着哭腔。
就在这时,一道冷冽的声音插了进来:“你想干什么?”
林薇薇的手猛地一松,苏晚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她抬头,看到江熠站在她身后,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盯着林薇薇。
“熠哥,我……我就是跟苏晚开个玩笑。”林薇薇被他看得有些发怵,强装镇定地说。
“玩笑?”江熠往前走了一步,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拿别人的名声开玩笑?林薇薇,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太好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林薇薇的脸色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被江熠这副样子吓到了。他平时虽然桀骜,却很少这样动真格地发火。
江熠没再看林薇薇,转身扶住苏晚的胳膊,低声问:“没事吧?”
苏晚摇摇头,眼眶却控制不住地红了。被他这样护着,她心里既委屈又慌乱,像打翻了五味瓶。
“滚。”江熠冷冷地瞥了林薇薇一眼。
林薇薇如蒙大赦,带着跟班灰溜溜地跑了,连头都没敢回。周围的人也识趣地散开了,走廊里很快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她和江熠。
“她们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江熠的声音放软了些,带着点笨拙的安慰,“都是些无聊的人,嘴里没几句实话。”
苏晚低着头,看着自己被烫伤的虎口,那里已经红了一片。“谢谢你。”
“谢什么,”江熠皱了皱眉,看到她手上的红痕,眼神沉了沉,“手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烫到的。”苏晚往后缩了缩手。
江熠却没放过,抓起她的手腕,仔细看了看那片红肿,眉头皱得更紧了:“跟我去医务室。”
“不用了,真的没事。”苏晚想抽回手,却被他抓得很紧。
“必须去。”江熠的语气不容置疑,拉着她就往医务室走。
他的手掌很暖,带着点粗糙的质感,紧紧地包裹着她的手腕。苏晚被他拉着,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胀。
她知道,经此一事,流言只会更盛。她和江熠之间那点微妙的平衡,彻底被打破了。可被他这样坚定地护在身后,她突然觉得,那些流言蜚语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把由流言铸成的利刃,不仅会伤到她,还会在不久的将来,刺向江熠,让他们的关系,陷入更深的僵局。
而此时的江熠,拉着苏晚的手,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他绝不能再让她受这样的委屈。那些躲在暗处嚼舌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不知道,这份想要保护的心思,会让他在不久的将来,做出更冲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