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影视同人小说 > 左耳新篇:听见爱的回响
本书标签: 影视同人 

分道与同归

左耳新篇:听见爱的回响

路还很长。是坐牢,还是站起来,看你自己了。”

李珥的话语,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早已掀起惊涛骇浪的心湖中,又激起了一层冰冷的涟漪,久久不散。她的背影消失在晨雾弥漫的街角,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这句沉甸甸的话,和一片空旷的寒意,笼罩着他。

坐牢,还是站起来?

张漾站在原地,清晨的寒气钻入他单薄的衣衫,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手腕上早已卸下的冰冷触感仿佛还残留着,与李珥那句平淡却如鞭挞的话语交织在一起,鞭挞着他残存的侥幸和迷茫。坐牢?不,他绝不能。站起来?他站得起来吗?他拿什么站?

陈律师的车停在几步之外,没有催促。这位老道的律师,此刻也选择了沉默,给予他这片刻消化现实的时间。

张漾慢慢地转过身,拖着灌了铅一般的双腿,走向那辆等候的车。拉开车门,坐进去,引擎发动,低沉的轰鸣声是此刻唯一的声响。车子缓缓驶入初醒的城市,街道两旁的景物在车窗外飞速倒退,像一段段被抽离的、模糊的过去。

“她说什么了?”陈律师最终还是打破了沉默,目光平视前方,语气听不出情绪。

“她说,日记烧了。”张漾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停顿了一下,又低声重复了一遍,仿佛在确认这个事实,“她说,烧了,就干净了。”

陈律师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侧脸线条绷紧了几分。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句话背后沉甸甸的分量。那本日记,是张漾最大的软肋,是悬在他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铡刀。如今,铡刀被李珥亲手投入了火中。这是保护,还是斩断?是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还是彻底斩断他们之间最后一丝由罪孽和秘密维系的、扭曲的羁绊?

“烧了……也好。”陈律师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语气复杂,“至少,少了一颗最危险的定时炸弹。警方那边,如果没有新的、更有力的证据指向黎吧啦案的实质性进展,旧案重启调查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许弋现在精神状况堪忧,证词效力存疑。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幸运?张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幸运吗?那为什么心里空荡荡的,仿佛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那枪的事……”陈律师问。

“是许弋的。他想同归于尽。”张漾言简意赅,闭上眼睛,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来源……恐怕和陈明山脱不了干系。但许弋现在那样,警方未必能问出什么。”

“嗯,”陈律师点点头,“我会跟进。许弋那边,医院传来的消息是情绪极不稳定,有自毁倾向,被强制医疗观察。他的证词暂时不足为凭。但警方会深挖枪支来源,顺着陈明山的线查。你这边,只要咬定是被威胁的一方,不松口,问题不大。关键是……”他顿了顿,透过后视镜看了张漾一眼,“你不能再出任何岔子。公司那边,必须立刻稳住。现在是你最脆弱的时候,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公司。张漾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许弋的疯狂,李珥的“告别”,警方的盘问,让他几乎忘记了那个摇摇欲坠的商业帝国。那不仅仅是他的事业,是James和一众兄弟的心血,是无数员工的饭碗,更是他现在唯一还能抓住的、证明自己“能站起来”的、岌岌可危的稻草。

车子在“漾远国际”的写字楼下停住。这座曾经象征着成功和未来的玻璃幕墙大楼,此刻在晨光中,却显得冰冷而沉重,像一座巨大的墓碑。楼下聚集着几个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看到他的车,立刻骚动起来,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陈律师皱了皱眉:“走后门。James在等你。”

张漾没有动。他看着那些记者,看着他们脸上猎奇、探究、或许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心中最后一点想要逃避的念头,也熄灭了。躲?躲到哪里去?李珥的话像警钟一样在他耳边回响——路还很长,看他自己了。

“不用了。”他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就从正门进。”

陈律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将车缓缓驶向大楼正门。

记者们立刻围了上来,闪光灯噼里啪啦地亮成一片,各种尖锐的问题像冰雹一样砸来:

“张总,昨晚仓库持枪对峙是怎么回事?您是否涉嫌非法持械?”

“传闻您与十年前黎吧啦案有关,这次是否与此有关联?”

“许弋先生精神失常是否与您有关?您如何解释?”

“公司面临严重危机,您是否考虑破产重组?您个人是否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一个比一个诛心。张漾置若罔闻,他推开车门,在陈律师的掩护下,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径直走向旋转门。他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甚至没有看那些记者一眼。但他的背脊挺得很直,脚步很稳,一步一步,迈入那扇象征着现实与压力的玻璃门。

大厅里,零星几个早到的员工看到他,眼神躲闪,匆匆走开,窃窃私语声像蚊蝇般嗡嗡作响。张漾视而不见,径直走向电梯。电梯门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也隔绝了他与那个曾经被仰望、被簇拥的世界。

顶层,总裁办公室。James已经等在那里,脸色是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凝重,眼下是浓重的青黑。看到张漾进来,他立刻迎了上来,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焦虑。

“张漾!你没事吧?警方那边……”

“我没事。”张漾打断他,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劫后余生的平静,“说正事。公司现在什么情况?”

James被他这种过于冷静的态度弄得怔了一下,随即迅速进入状态,语速飞快:“银行那边下了最后通牒,三天内必须补齐保证金缺口,否则启动资产冻结程序。几个大客户明确表示暂停合作,等待调查结果。供应商也在催款,说再不结清旧账就停止供货。股价……开盘又跌了五个点。董事会那边……几个老家伙已经坐不住了,私下串联,恐怕……”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张漾心里一片冰凉,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刚刚苏醒的城市。晨曦洒在鳞次栉比的楼宇上,金光闪闪,却照不进他心底半分温暖。

“把所有能动用的资金,包括我个人的,全部调集,先稳住银行。”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供应商的款,按紧急程度列出来,我去谈。客户那边,James,你亲自去,一家一家拜访,告诉他们,我张漾还没倒,天塌不下来。至于董事会……”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如刀,“让他们来。正好,该清理一下了。”

James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他。眼前的张漾,不再是之前那个被接连打击弄得几乎崩溃的男人,也不是那个在仓库里面对枪口时绝望无助的男人。他身上似乎有某种东西被剥离了,又或者,是某种更深沉、更坚硬的东西,在废墟中生长了出来。是恐惧被逼到极致后的麻木,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清醒?

“张漾,” James忍不住开口,语气复杂,“你……真的撑得住吗?”

张漾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外,声音平静无波:“撑不住,也得撑。李珥说得对,路还很长。是坐牢,还是站起来,看我自己了。”

他重复着李珥的话,像一句咒语,也像一道枷锁,牢牢地锁住了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张漾像一台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不知疲倦地运转。他不再去想许弋的疯狂,不去想李珥的离开,不去想陈明山潜逃的阴影,甚至不去想那本已成灰烬的日记。他将所有的时间、精力、乃至生命力,都投入到了挽救公司这艘正在沉没的破船上。

他放下所有身段,一家家银行去求,一次次在冰冷的会议室里,面对质疑、嘲讽和毫不留情的拒绝。他变卖了所有能变卖的个人资产,填补着公司巨大的资金窟窿。他亲自去供应商那里,一家家地谈,一次次地承诺,甚至以个人信用做担保。他清理门户,将那些早已离心离德、只等着分食尸体的股东,用雷霆手段请出了董事会,哪怕为此背上更多的骂名和官司。

他不再解释,不再抱怨,甚至不再愤怒。他像一个沉默的战士,在泥泞中跋涉,在刀尖上行走。他瘦了,眼窝深陷,下巴上永远有刮不干净的胡茬,但眼神却越来越锐利,像淬了火的刀,冰冷而坚定。

陈律师那边也不断传来消息。许弋被鉴定为精神分裂症急性发作,暂时失去行为能力,被强制送入了精神病院治疗。警方对枪支来源的调查,线索指向了陈明山一个早已废弃的境外关系,但人已潜逃,难以追查。黎吧啦案的旧案复查,因关键证据(日记)缺失,许弋证词无效,陈明山、蒋皎涉案方向明确,暂时没有新的进展指向张漾。他像在走一根横跨深渊的钢丝,每一步都惊心动魄,但奇迹般地,没有掉下去。

李珥没有再出现。也没有任何消息。她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张漾没有去找她,甚至没有试图联系。那本被烧掉的日记,成了他们之间最后一道清晰的分界线。线的那头,是过去,是罪孽,是无法挽回的伤害。线的这头,是他必须独自面对的未来,是赎罪,是站起来。

他偶尔会从一些零碎的渠道,听到关于她的一星半点消息。她似乎辞去了出版社的工作,搬了家,具体去了哪里,无人知晓。陈律师曾隐晦地提起,李珥似乎通过中间人,将一笔数额不小的钱,匿名转入了“漾远国际”一个用于支付员工遣散费的专用账户。那笔钱,解了燃眉之急。

张漾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签署一份几乎等同于卖身的股权抵押协议。他握着笔的手,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稳稳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没有问钱的来源,没有说谢谢,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只是在那之后,他工作得更疯,对自己也更狠。

三个月后,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

张漾站在刚刚完成清算重组、更名为“新途”的科技公司(原“漾远国际”剥离不良资产后的核心业务)新办公室里。办公室很小,只有原来的十分之一大,员工也只剩下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但很干净,很安静,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James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久违的、如释重负的笑容:“银行最后一笔过桥贷款批下来了,供应商那边也同意延期三个月。老张,我们……暂时活下来了。”

张漾转过身,脸上没有什么欣喜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活下来了。仅仅只是活下来了。距离“站起来”,还差得太远。但至少,没有倒下。

“许弋那边,” James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医院说情况稳定了一些,但认知还是混乱,时好时坏。他家里人从国外回来了,在办手续,可能很快会接他出国治疗。”

张漾“嗯”了一声,没有说话。许弋的疯狂,是他心头一根拔不掉的刺。但如今,这根刺带来的,更多是一种沉重的、无法言说的悲凉。他们都被困在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谁也没有真正走出来。许弋选择了彻底的疯狂,而他,选择了背负着枷锁前行。

“还有……”James欲言又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便签纸,放在桌上,“前台说,今天早上有个没留名字的女人送来的。指名给你。”

张漾的目光落在便签纸上。很普通的一张便签纸,没有任何标识。他伸出手,指尖触到纸张,微微有些凉。他慢慢打开。

纸上只有一行字,是打印的宋体字,没有任何笔迹特征:

“下个月十五号,下午三点,城南公墓,黎吧啦。”

没有落款,没有称谓。只有时间,地点,和一个名字。

张漾拿着便签纸的手指,微微收紧。纸张发出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声响。

是李珥。

只有她知道,黎吧啦葬在哪里。也只有她,会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下个月十五号,是黎吧啦的……忌日。

窗外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细密而急促的声响,像无数细碎的鼓点,敲在人心上。

张漾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雨幕,望向遥远的天际,那里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他收起了便签纸,将它仔细地、对折,放进了贴身的衬衫口袋里。纸张紧贴着心脏的位置,带着微微的凉意。

上一章 火光与镣铐 左耳新篇:听见爱的回响最新章节 下一章 雨中的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