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录像

完了……陈明山……他把……他把当年‘夜未央’仓库的……监控录像……泄露出去了……”

张漾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干涩、嘶哑，带着一种天塌地陷般的绝望。他靠在墙上，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望着李珥，仿佛最后一丝支撑也被彻底抽走。

“监控录像？”李珥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让她四肢冰凉。她下意识地重复着这四个字，大脑却一片空白，无法理解其背后蕴含的恐怖含义。

夜未央酒吧的仓库……那是黎吧啦生命终结的地方。那里能有什么监控录像？又记录了怎样不堪入目的画面？

张漾没有回答，他只是颓然地滑坐在地上，双手插入发间，将脸深深埋进膝盖，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这个一向沉稳甚至有些强势的男人，此刻彻底崩溃了。

李珥僵在原地，看着眼前蜷缩成一团的张漾，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强迫自己冷静，深吸一口气，走到张漾面前，蹲下身，声音带着自己都惊讶的平静：“什么录像？张漾，你说清楚！”

张漾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恐惧和深深的耻辱。他抓住李珥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是……是那天晚上的录像……”他语无伦次，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吧啦出事前……我……我和许弋在仓库里……动了手……我们……我们说了很多混账话……吧啦……吧啦她当时就在外面……她可能……可能都听到了……”

他的话像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李珥的心上。她瞬间明白了这录像的致命之处。它记录的不仅仅是少年人的斗殴，更是导致黎吧啦情绪失控、最终发生意外的直接导火索。那些不堪的对话，那些残忍的真相，如果公之于众，对死者的亵渎，对生者的审判，将是毁灭性的。

“录像内容……到底有什么？”李珥的声音也开始发抖。

“许弋骂我是靠女人才有今天的废物……我……我承认了……”张漾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混合着巨大的痛苦和悔恨，“我说我接近吧啦……就是为了气他……我说她……她傻……”

他说不下去了，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刀在剐自己的心。

李珥倒吸一口冷气，浑身冰凉。她可以想象，黎吧啦听到这些对话时，会是怎样的心如刀绞，万念俱灰。这比任何肉体伤害都更残忍。这盘录像带，是张漾和许弋年少时最丑陋、最不堪的证据，也是钉死他们对黎吧啦之死负有不可推卸道德责任的铁证！

“陈明山……他怎么会有这个？”李珥感到一阵眩晕。

“那个老狐狸……他……他肯定早就偷偷录下来了！就是为了拿捏我们！”张漾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愤怒，“十年了……他藏了十年！现在……现在他把它扔出来了！他这是要彻底毁

就在这时，李珥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屏幕上不断弹出各种新闻APP的推送通知，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刺眼：

【爆！电商新贵张漾早年涉足灰色地带，夜店斗殴视频曝光！】

【独家！黎吧啦自杀真相？张漾、许弋仓库争执录音流出！】

【人设崩塌？深扒张漾与死者黎吧啦、现任李珥的复杂关系！】

李珥点开其中一个链接，模糊但能辨认出张漾和许弋年轻侧脸的监控画面跳了出来，伴随着激烈的争吵声和不堪入耳的辱骂。虽然关键部分做了处理，但结合文字引导，足以将张漾钉在道德的耻辱柱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

李珥看着瘫软在地、仿佛失去灵魂的张漾，又看看手机上不断刷新的、充满恶意揣测的新闻，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席卷了她。陈明山和蒋皎，这是要赶尽杀绝！

“站起来！”李珥突然厉声喝道，声音是她自己都未曾料到的严厉。

张漾被她的声音震得浑身一颤，茫然地抬起头。

“张漾！你现在瘫在这里有用吗？！”李珥抓住他的肩膀，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他，“哭有什么用？后悔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录像已经泄露出去了！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在这里忏悔等死！”

张漾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燃烧的怒火和一种近乎决绝的坚定，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

“那……那我该怎么办？”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卑微的祈求。

“面对它！”李珥斩钉截铁地说，“立刻联系律师，准备发声明！不是否认，是承认！承认你年少的错误，向你伤害过的人忏悔，承担你该承担的责任！”

“承认？”张漾眼中闪过恐惧，“承认了我就全完了！我的公司，我的一切……”

“不承认你会死得更惨！”李珥打断他，语气冰冷而清晰，“现在遮遮掩掩，只会让舆论更疯狂！只有坦诚，才有可能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就算最后真的一无所有，也好过像现在这样，像个懦夫一样被打垮！”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浇醒了陷入绝望的张漾。他看着她，眼神中的混乱和绝望渐渐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所取代。是啊，已经到绝境了，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他挣扎着站起身，抹了一把脸，眼神重新聚焦，虽然依旧布满血丝，却多了一丝狠劲。“你说得对。”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我马上联系律师和James。公司那边……必须立刻稳住。”

他开始打电话，语气迅速恢复了冷静和条理，安排危机公关，稳定内部情绪。那个瞬间被击垮的张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对绝境、被迫背水一战的战士。

李珥看着他迅速进入状态，心中稍稍安定，但更大的担忧随之而来。她点开微信，看到了尤他发来的关切询问，还有几个同事发来的、带着试探的安慰。世界已经天翻地覆，而她，正站在风暴的中心。

就在张漾焦头烂额地处理危机时，李珥的手机又响了，是一个本地的固定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是李珥女士吗？”一个陌生的男声传来，语气严肃，“我们是XX分局的。关于网络上流传的涉及黎吧啦女士的录像，有些情况需要向您了解一下，请您方便时来局里配合调查。”

警察？

李珥的心猛地一沉。事情的性质，似乎已经超出了舆论风暴的范畴。

她抬头看向正在阳台上压低声音、面色凝重地讲着电话的张漾，阳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侧影。

风暴，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他们将要面对的，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严峻的考验。法律的介入，会将这一切引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