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夏夜黏腻湿热，霓虹把城市的夜空染成暧昧的橘红。我攥着被汗水浸湿的项目方案，刚从客户公司出来，就被合作方硬拉着进了街角的酒吧。
震耳欲聋的音乐撞得耳膜发疼，烟酒味混合着香水味扑面而来，让习惯了安静的我有些窒息。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指尖还在微微发颤——刚才的提案被批得一无是处，客户的冷嘲热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工作三年，第一次陷入如此狼狈的困境。
酒保端来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划出弧线。我抿了一口，辛辣的滋味顺着喉咙往下滑，烧得胸口发闷。就在这时，舞台中央的聚光灯骤然亮起，一束白光打在一个身影上，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那是个穿着黑色吊带裙的女人，长发烫成慵懒的大波浪，红唇艳丽，眼尾上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疏离。她握着话筒，指尖涂着酒红色的指甲油，随着动感的音乐轻轻晃动身体，姿态张扬又魅惑。
“下面这首《后来》，送给大家。”
熟悉的旋律响起，可那声音却让我浑身一僵。不再是记忆里清甜软糯的调子，而是带着几分沙哑的磁性，尾音拖得长长的，裹着化不开的慵懒与沧桑，完全褪去了当年的青涩。
我眯起眼睛，死死盯着舞台上的人。轮廓依稀还是熟悉的模样，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扬的嘴角，可那双眼睛，曾经盛满了温柔与纯粹，如今却像蒙着一层薄雾，深邃得让人看不透，只剩下冰冷的疏离和职业化的微笑。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是她吗？真的是宋舒然吗？
那个曾经在盛夏里穿着白衬衫，站在香樟树下笑起来有浅浅梨涡的女孩；那个温温柔柔帮我讲解错题，会给我带绿豆汤的女孩；那个和我约定一起考大学、一起看海的女孩……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在舞台上唱着歌，眼神扫过台下，带着一种千帆过尽的漠然。当她的目光掠过我所在的角落时，没有丝毫停留，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的手指紧紧攥着酒杯，指节泛白，酒水溅出来打湿了手背，冰凉的触感让我瞬间清醒。是她，一定是她。哪怕她的妆容再艳丽，姿态再张扬，我还是能认出她眼底深处那抹熟悉的轮廓。
可她，已经不认识我了。
或者说，她早已不是当年的宋舒然了。
歌曲唱完，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她微微鞠躬，脸上依旧是职业化的笑容，转身走进了后台。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跟着追了过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脑子里一片混乱。
后台的走廊光线昏暗，弥漫着淡淡的烟味。我看到她靠在墙边，指尖夹着一支烟，火光在黑暗中明灭。她微微仰头，吐出一口烟圈，侧脸在烟雾中显得有些模糊，那份慵懒与颓废，和记忆里那个温婉干净的女孩判若两人。
“宋舒然？”我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闻言，转过头来，挑眉看向我，眼底满是疑惑，还有一丝被打扰的不耐。“你认识我？”
她的声音比刚才唱歌时更冷，没有丝毫温度，像冰锥一样刺在我心上。
我看着她艳丽的妆容，看着她指间的烟，看着她眼底陌生的疏离，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后只化作一句干涩的问话：“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温桀。”
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眉头微蹙，似乎在努力回忆，可很快，她就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抱歉，我不认识。”
说完，她转身就走，黑色的裙摆扫过地面，留下一阵浓郁的香水味，掩盖了曾经那淡淡的皂角香。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凉，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她真的不记得我了，或者说，她不想记得。
那个在我青春里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女孩，那个支撑我走过最黑暗日子的诺言，那个我等了这么多年的人，如今就站在我面前，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映着我狼狈的身影。我抬手摸了摸脸颊，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包括曾经最纯粹的感情，和最温柔的人。
可我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深：当年她为什么突然转学？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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