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盛集团的会议室里，投影仪的光束映照在每个人专注的脸上。叶凌云站在白板前，手中的记号笔圈出了“现金储备”四个字，旁边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零。
“这意味着，”他的声音平静却有力，“我们的安全垫没有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不能出错。”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财务总监张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在叶凌云的注视下开了口：“叶总，我理解扩张的战略意义，但零现金储备...这在企业管理中是大忌。万一供应链出问题，或者市场波动...”
“没有万一。”叶凌云打断她，“因为我们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他转向白板，画出了两条分叉的线：“我们的智能穴位助眠床垫定价五千，面向的是中高端市场。但中国有3亿失眠人群，绝大多数人无法承担这个价格。所以——”他在其中一条线上写下“普惠线”，“我们需要一款人人都买得起的产品。”
他圈出了白板另一角的几个数字：“十万、两千、一百。”
“用十万元购入的新设备，生产定价两千元的普通按摩床垫，单台日产量一百个。”叶凌云环视全场，“这是我们的第二条产品线，我们称之为‘安眠一号基础版’。”
市场部经理李昊举手：“叶总，基础版和高端版的区隔在哪里？会不会影响我们高端产品的定位？”
“问得好。”叶凌云点头，“基础版只保留最核心的按摩功能，去除智能穴位识别和个性化方案定制，使用国产优质材料，成本控制在八百元左右。定位明确：让月薪五千的普通工薪阶层也能改善睡眠。”
他顿了顿：“更重要的是，这条产品线将成为我们扩张的杠杆。”
新的招聘计划随即启动。叶凌云将公司利润全部投入人员扩张，同样采取“20%利润分成”的模式。消息一出，应聘者蜂拥而至——在东阳，鼎盛集团的薪酬模式已经小有名气。
短短一周，生产线工人增加三倍，销售人员扩充到五十组。培训中心里，新员工们白天学习操作技巧，晚上研究产品知识，每个人都明白：在这里，收入与付出直接挂钩。
机器到厂那天，叶凌云亲自监督安装调试。这台国产新型自动化床垫生产线，虽然价格只有进口设备的三分之一，但效率惊人。试运行第一天，就生产出一百二十个基础版床垫，远超预期。
“质量检测全部通过！”质检组长兴奋地汇报，“材料虽然简化，但工艺标准没有降低。”
叶凌云拿起一个基础版样品，躺在上面试了试。相比高端版的精准穴位刺激，基础版提供的是均匀舒缓的全身按摩，虽然少了些针对性，但放松效果依然明显。
“定价两千，我们给渠道商一千二的出货价，他们还有八百元的利润空间。”叶凌云计算着，“而我们的成本是八百，加上人工、运营，净利润约三百一个。如果每天销售一百个...”
“日利润三万，月利润九十万。”张薇立刻接上，眼睛亮了起来。
“但这只是开始。”叶凌云说，“我们要的不是这个数字，而是市场占有率。”
新的营销策略迅速出台：基础版采取“城市合伙人”模式。每个销售小组负责一个区域，不仅销售产品，还要发展二级分销商。每发展一个下级分销点，小组可永久获得该点销售额的3%作为分成。
这个政策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不到半个月，东阳市及周边县市就出现了三十多个分销点。许多原本观望的小商家发现，鼎盛的产品不仅质量可靠，利润空间也合理，纷纷加入。
线上渠道同步发力。叶凌云亲自带队，在淘宝、拼多多开设官方店铺，基础版床垫作为主打产品。配合“百城千店体验活动”，用户可以在线下体验后线上购买，线上线下形成闭环。
第一周，基础版销量突破五百个。
第二周，这个数字变成一千二。
一个月后，日均销量稳定在三百个以上。
“叶总，生产线满负荷运转了！”生产经理焦急地汇报，“订单排到了三个月后，现有设备跟不上了！”
叶凌云看着堆积如山的订单数据，做出了一个大胆决定：“启动‘产能众筹’计划。”
计划内容很简单：经销商可以预付货款，鼎盛集团用这笔钱购买新设备，扩大产能。作为回报，预付货款的经销商将获得优先供货权和额外折扣。
这个看似冒险的计划，却因为鼎盛集团此前积累的良好信誉而大获成功。不到十天，叶凌云就收到了三百万预付货款——足够购买三十台新设备。
“但是叶总，”张薇担忧地说，“如果产能扩充后市场需求下降，我们会面临巨大的库存压力...”
“所以我们必须保证市场需求持续增长。”叶凌云转向市场部，“启动‘睡眠健康中国行’活动，走进社区、企业、学校，免费提供睡眠检测和体验服务。”
活动第一站选在东阳市最大的工业园区。鼎盛集团的团队在那里搭起了体验帐篷，为夜班工人提供免费按摩服务。
“我上夜班五年了，从来没睡过一个好觉。”一位中年工人在体验后激动地说，“这个床垫，我一定要买一个！”
类似的场景在各个体验点重复上演。鼎盛集团不再只是一个床垫销售商，而是成为了“睡眠健康”的代名词。
三个月后，基础版床垫的月销量突破一万个，月利润达到三百万。加上高端产品的收益，鼎盛集团的月总利润突破五百万大关。
按照20%的分成制度，员工业绩奖金总额高达一百万。发薪日那天，公司大厅变成了欢乐的海洋。业绩冠军小组——由一位下岗再就业的女工和她的搭档组成——当月拿到了八万元分成。
“我儿子上大学的费用解决了！”女工喜极而泣，“叶总，谢谢您给了我们这样的机会！”
叶凌云站在人群中，看着一张张充满希望的脸庞，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他想起了六年前那个身无分文的自己，想起了在哈尔滨啃馒头喝稀饭的日子，想起了每一个为省钱而步行回家的寒夜。
“这不是我给的，”他诚恳地说，“是你们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的。”
那天晚上，叶凌云难得地没有加班。他开车来到东阳江边，看着对岸灯火通明的城市。六年前，他逃离这里；六年后，他在这里建立了自己的事业。
手机响起，是母亲打来的：“凌云，你爸让我告诉你，明天市里有个企业家座谈会，邀请你参加。听说市长也会出席。”
“我知道了，妈。”
“还有...苏婉晴的父母前几天来家里坐，说婉晴调回东阳一中了。她问起你...”
“妈，我明天有个重要会议，先不说了。”叶凌云挂断电话，静静看着江面。
六年的时间改变了很多。吴依可成了知名主播，偶尔会在直播中推荐鼎盛的产品；楼晨媛在上海的演艺事业小有成就，去年还代言了一个床垫品牌——当然不是鼎盛的；江怡晴在北京读完了硕士，听说准备继续攻读博士。
而他，叶凌云，从一个逃避过去的少年，变成了东阳市最受瞩目的年轻企业家。
但有些事情从未改变。比如他仍然每天工作十二小时以上，比如他仍然住在公司附近的简装公寓里，比如他仍然保持着近乎苛刻的自律。
“叶总，还不回去休息？”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叶凌云转身，看到了林小雨。她穿着简单的职业装，手里拿着两份文件。
“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送这个。”林小雨递过文件，“北京一家投资公司对我们的项目感兴趣，想约你面谈。还有，东阳大学想和我们合作建立睡眠研究中心。”
叶凌云接过文件，没有立即翻看：“你毕业了？”
“上周刚拿到学位。”林小雨微笑，“北京有家研究院给了我offer，但我拒绝了。”
“为什么？”
林小雨看着他的眼睛：“因为这里有更需要我的地方。叶凌云，你的集团发展太快了，管理已经跟不上扩张速度。你需要一个能够统筹全局的人。”
“你愿意来帮我？”叶凌云有些意外。
“不是帮你，是合作。”林小雨认真地说，“我以管理顾问的身份加入，第一年只要基础薪资，如果我能让公司效率提升20%，你再给我相应的股份。如何？”
叶凌云笑了，这是几个月来他第一次真正放松的笑：“你总是知道我需要什么。”
“因为我们是一类人。”林小雨也笑了，“都想用双手创造价值，而不是依赖任何人。”
两人并肩站在江边，晚风吹过，带着初夏特有的温热。远处的鼎盛集团办公楼依然灯火通明——实行三班倒的生产线从未停止运转。
“你知道吗，”叶凌云忽然说，“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年没有逃到南马，没有经历那些艰难的日子，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
“你会成为一个被过度保护的‘天才’，而不是真正的创造者。”林小雨一针见血，“痛苦和困难不是阻碍，而是磨刀石。你我都明白这个道理。”
是啊，叶凌云想。那些啃馒头喝稀饭的日子，那些为了省一块钱步行三站路的夜晚，那些在实验室里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爬起的坚持...所有这些，塑造了今天的他。
“对了，”林小雨想起什么，“苏婉晴调到东阳一中了，你知道吗？”
叶凌云点头。
“她来找过我，问能不能通过我联系你。”林小雨观察着他的表情，“我告诉她，你现在所有心思都在事业上。”
“谢谢。”
“但我必须说，”林小雨认真起来，“叶凌云，你可以暂时逃避感情，但不能永远逃避人性。事业很重要，但生活不只是事业。”
叶凌云没有回答，只是望着江对岸的灯火。
他知道林小雨说得对。这六年来，他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事业中，像一个苦行僧般生活。但当鼎盛集团逐渐走上正轨，当他不再需要为生存挣扎时，内心深处那个被压抑许久的疑问又浮了上来：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证明自己？为了赚更多钱？还是为了...填补某种空虚？
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工厂值班经理：“叶总，三号线设备突然故障，今晚的产量可能无法完成！”
叶凌云瞬间从思绪中抽离：“我马上过来。”
这就是企业家的生活——永远在解决问题，永远在应对危机。也许，他还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些更深层次的问题。
“走吧，”他对林小雨说，“又一场战斗开始了。”
两人驾车驶向工厂，车窗外，东阳的夜色温柔而深沉。在这座曾经想要逃离的城市里，叶凌云正书写着属于自己的传奇。
但他不知道的是，命运的齿轮早已开始转动。那些曾经在他生命中出现过的女孩们，正以各自的方式，重新靠近他的世界。
而在鼎盛集团内部，快速扩张带来的管理隐患，也正在悄然滋生...
（第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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