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吱呀”一声被踹开，扬起的尘土还没落地，屋里的景象就让许昌浑身的血都往头顶冲——杨雪梅的蓝布衬衫领口敞着两颗扣子，头发乱得像被揉过，张卫东则光着膀子，露出黝黑的胳膊，两人正慌慌张张地往身上套衣服，板凳倒在地上，桌上还放着个没喝完的搪瓷缸，里面的糖水洒了一半。
“许、许昌同志！”杨雪梅看见门口的三人，脸“唰”地白了，手忙脚乱地拽着衬衫下摆，声音发颤，“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卫东同志就是……就是在这儿谈工作！”
“谈工作？”许昌的声音像淬了冰，牙齿咬得咯咯响，眼睛死死盯着杨雪梅敞开的领口，还有张卫东腰上没系好的皮带，“谈工作需要脱衣服？谈工作需要抱在一起？杨雪梅，你把我当傻子耍吗！”
张卫东也慌了，赶紧抓过搭在椅背上的工装外套往身上披，脸上却还强撑着镇定：“许昌，你别胡说八道！我跟雪梅就是讨论拖拉机保养的事，刚才不小心碰倒了板凳，她差点摔着，我扶了她一把，你别误会！”
“误会？”贺怀安站在许昌身后，抱着胳膊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地上掉落的红头绳——那是杨雪梅昨天还戴在头上的，现在却缠在张卫东的裤脚边，“张同志，讨论拖拉机保养，需要把雪梅同志的头绳都弄掉？需要把衣服都扯开？我看你们这是‘讨论’到床上去了吧？”
这话像根针，狠狠扎在杨雪梅心上。她脸色更白了，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扑过去想拉许昌的胳膊，却被许昌猛地甩开：“别碰我！”
杨雪梅踉跄着后退一步，摔坐在地上，哭喊道：“许昌，我错了！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是卫东同志他……他非要缠着我，我拒绝不了！我心里还是有你的，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她一边哭，一边偷偷瞄张卫东，想让对方帮着说句话，可张卫东早就慌了神，只顾着系好皮带，哪儿还敢接话——公社里对“搞破鞋”的处分有多严，他比谁都清楚，要是这事闹到主任那儿，他这拖拉机手的差事肯定保不住，说不定还要被拉去批斗。
“你拒绝不了？”许昌看着杨雪梅哭哭啼啼的样子，心里又痛又恨，之前的情意全变成了恶心，“上次你说给我缝鞋垫，转头就跟他在这儿厮混；我问你最近忙什么，你说帮公社整理资料，原来你是在这儿‘整理’他！杨雪梅，你真让我恶心！”
刘海涛站在旁边，看着眼前的混乱，眉头皱得紧紧的，心里的声音悄悄飘进贺怀安脑子里：“怎么会这样……雪梅同志平时看着挺正派的，怎么会做这种事？许同志也太可怜了……” 他想劝两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拉了拉贺怀安的衣角，示意他别把话说得太绝。
贺怀安却没松口，他知道现在不把话说透，许昌说不定还会心软。他指着杨雪梅，对许昌说：“许哥，你看清楚了！这种连‘搞破鞋’都敢做，还把责任推给别人的女人，值得你为她难受吗？之前你为了她，连跟我都差点闹僵，现在看清了，也不晚！”
杨雪梅听见这话，哭声更大了，却不敢再靠近许昌，只能坐在地上抹眼泪，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喊着“我错了”“原谅我”，可那模样，怎么看都透着心虚。
张卫东见情况越来越糟，悄悄往后退了两步，想趁乱溜走，却被贺怀安一眼看穿：“张同志，想走？这事没说清楚，你哪儿也别想去！要么跟我们去公社找主任评理，要么现在就把话说清楚，你跟杨雪梅到底厮混了多久！”
张卫东的脚步顿住，脸涨得通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知道，不管选哪条路，他都没好果子吃。
许昌看着眼前的闹剧，心里的火气慢慢降了下去，只剩下一片冰凉。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看着杨雪梅和张卫东，一字一句地说：“不用去公社了。从今天起，我许昌跟杨雪梅，再无半点关系。至于你们俩……好自为之。”
说完，他没再看杨雪梅哭丧的脸，也没看张卫东的窘迫样，转身就往外走。贺怀安和刘海涛赶紧跟上，出门时，还能听见屋里杨雪梅压抑的哭声，还有张卫东烦躁的咒骂声。
走到院子外，许昌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天，过了好一会儿，才声音沙哑地说：“阿安，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还被蒙在鼓里。”
贺怀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多说什么——他知道，现在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没用，许昌需要时间自己消化。倒是刘海涛，从口袋里掏出块皱巴巴的糖，递到许昌手里：“许同志，吃块糖吧，甜的东西能好受点。”
许昌看着手里的糖，愣了愣，然后慢慢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淡淡的甜味在舌尖散开，压下了些许心里的苦涩。他看着身边的两人，突然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带着点释然，也带着点自嘲：“没想到，最后真心对我的，还是你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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