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庭院里,紫藤花散发着甜香,问玉捏着绣帕,犹豫了许久才蹭到缘一身旁。以往她靠近时,缘一总会迅速放下手中的事,眼神温柔地追随着她。可如今,他只是低垂眼眸擦拭长刀,连指尖都未曾抬起。
“缘一,”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些许委屈,“你这几天怎么总躲着我呀?上次放纸鸢的事,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缘一擦刀的动作微微一顿,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才低声道:“没有,我只是在练刀,怕分心。”
这谎言骗不过问玉。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她深知他说谎时耳根会悄然泛红。她咬着唇,伸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眼眶泛红:“你骗人,你以前从不会这样对我的。是我哪里做错了吗?还是……严胜哥哥跟你说了什么?”
严胜正在书房练字,见她闯进来,眼底慌乱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怎么了问玉?一脸委屈的样子。”
“严胜哥哥,是不是你让缘一离我远点的?”问玉直截了当地问道,眼眶红红的,像个受委屈的小兔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三个以前不是好好的嘛。”
严胜握着毛笔的手紧了紧,墨汁在宣纸上晕出一小片黑斑。他放下笔,起身走到她面前,语气中有不易察觉的慌乱,却依旧装作坦荡:“我只是怕你们走得太近,耽误了缘一的剑术修行。”
“骗人!”问玉吸了吸鼻子,“你就是不想让我们在一起玩!严胜哥哥,我讨厌你这样!”
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泫然欲泣的模样,严胜的心瞬间软了下来。他最见不得她哭,从小到大,只要她掉眼泪,他什么都愿意答应。他伸手想替她擦眼泪,却被她微微躲开,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问玉,是我错了,我不该多管闲事。”
他语气放得很软,带着哄劝:“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跟缘一说这些了,让你们像以前一样好不好?别哭了,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问玉看着他诚恳的模样,心里的委屈渐渐消散,点了点头:“那你说话算数。”
“算数。”严胜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满是宠溺,但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那双眸子却瞬间沉了下来,翻涌着浓烈的嫉妒。他怎么可能甘心?
从记事起,问玉就像个小尾巴跟在他和缘一身后,可他早就把她放在了心尖上。看着她对缘一笑得眉眼弯弯,看着缘一默默为她付出一切,他的嫉妒就像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着心脏,几乎要让他窒息。
刚才答应她的话,不过是权宜之计。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满心满眼都是别人?严胜看着问玉转身去找缘一的背影,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眼底是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他要的不是三人同行,不是分享,而是完完全全的独占——他的娇娇,只能是他的。
缘一能给的温柔,他也能给;缘一能做的守护,他只会做得更好。至于那些阻碍,他会一一清除,哪怕不择手段,也要把她牢牢锁在自己身边,再也不让任何人觊觎。
窗外的紫藤花还在飘,严胜站在原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心里的嫉妒与偏执,已然疯长成灾。
严胜攥着问玉刚送他的绣帕,指尖几乎要将那柔软的锦缎掐碎,眼底翻涌着猩红的偏执,内心早已被疯狂的内耗搅成一片狼藉。
为什么?凭什么?
从小到大,他是继国家的长子,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可缘一的存在,就像一道无法摆脱的阴影,无时无刻不在掠夺他的一切。幼时父亲的称赞总偏向那个沉默寡言的弟弟,说缘一的剑术天赋无人能及;师门的认可也总落在缘一身上,哪怕他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也只能换来一句“不及缘一通透”。他以为这些都无所谓,直到问玉出现。
可缘一还是要抢。
他记得小时候,问玉第一次做樱花饼,明明先递到他手里,却因为缘一多看了两眼,就巴巴地又分了一大半给那个木头;记得问玉怕黑,他守在她房门外到深夜,可第二天她却笑着说“缘一的笛声比安神香还管用”;记得他为了给她摘悬崖上的紫藤花,摔得膝盖流血,她心疼地给他上药,转头却对着缘一递来的草药,笑得眉眼弯弯。
那些他视若珍宝的瞬间,那些他拼尽全力的付出,在缘一的温柔面前,似乎都变得不值一提。
严胜跌坐在书房的地板上,绣帕上问玉绣的小蝴蝶,此刻在他眼里却像一根根刺,扎得他心口发疼。他明明比缘一更懂问玉的喜好,她爱吃的桃花酥要放三分糖,她怕的不是黑是孤单,她难过时需要的不是沉默的陪伴而是坚定的安抚。可为什么?为什么问玉看向缘一的眼神,总带着他得不到的光亮?
嫉妒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他开始疯狂地回想过往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问玉更偏爱他的证据,可脑海里浮现的,全是缘一默默为她付出的画面——替她挡住落下的樱花枝,为她捡起掉落的发簪,在她哭泣时笨拙地递上帕子。这些小事,他也能做,甚至能做得更好,可问玉偏偏就记住了缘一的好。
“凭什么……”他低声嘶吼,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底满是不甘与疯狂,“继国缘一,你已经抢走了父亲的认可,抢走了师门的器重,为什么连我的娇娇也要抢?!”
他不是没想过放手,可一想到问玉要和缘一在一起,想到她会对着别人笑,对着别人撒娇,他就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燃烧。那些“舍不得又得不到”的拉扯,像细针扎心,让他夜不能寐。他一遍遍告诉自己,问玉本来就该是他的,是缘一鸠占鹊巢,是缘一毁了他的一切。
这种偏执的想法在他心里疯狂滋长,让他陷入了自我折磨的漩涡。他既恨缘一的存在,又忍不住嫉妒他轻易就能得到问玉的青睐;既想彻底毁掉缘一,又怕这样会让问玉伤心,反而把她推得更远。
严胜猛地抬手,将桌上的砚台狠狠扫落在地,墨汁四溅,弄脏了他华贵的衣袍,也弄脏了那方绣帕。他看着满地狼藉,眼底的疯狂愈发浓烈——既然温和的手段不够,那就只能用更极端的方式。他要让缘一永远消失,要让问玉只能依赖他,只能看着他,只能属于他。
“我的……都是我的……”他喃喃自语,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在黑暗的书房里,被嫉妒与偏执吞噬,再也找不到回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