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的冰凌悄没声地化了，阶下也冒出了嫩草芽，春悄悄占了人间。墓园的风裹着细碎的凉意，掠过碑上浅浅的刻字，何苏叶牵着安静的手放慢脚步，指尖轻轻覆在她微凉的手背上，像是怕惊扰了这里的沉寂。
他站定在一方青灰色墓碑前，碑上嵌着张笑眼弯弯的照片，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他抬手拂了拂碑面的浮尘，声音轻得像融进风里：“妈，我带安静来看你了。”
安静挨着他站着，没有多言，只是将手中今早细细挑选的郁金香放在了墓碑前然后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另一只手轻轻攥了攥他的衣角，目光落在照片上时，眉眼温软得像浸了春水。
何苏叶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牵起一点浅淡的笑意，伸手揽住她的肩，低头对着墓碑轻声说着些细碎的话——最近的天气，院里新冒的嫩芽，还有身边人笑起来时的模样。风穿过两旁的松柏，沙沙声里，像是有人轻轻应着。
走出墓园，风里的凉意淡了些，何苏叶替安静拢了拢围巾，指尖触到她脖颈的暖意，轻声说：“去吃你上次念叨的那家汤包吧。”安静点头，指尖勾着他的手指，踩着落了松针的石板路往停车的方向走。
汤包馆里氤氲着蒸汽，虾仁汤包的鲜味儿混着姜丝醋的酸香飘过来，何苏叶刚替安静舀好一碗紫菜汤，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唤：“何苏叶？”
他回头，沈惜凡站在过道旁，手里还捏着菜单，看见他身边的安静时，眼神顿了顿，随即扯出一抹笑：“这么巧，你们也来这儿吃？”
何苏叶颔首，手臂自然地搭在椅背上，替安静挡了挡来往的服务生：“嗯，带她尝尝这家的汤包。”安静抬眼看向沈惜凡，唇角弯了弯，没多言语，只是把盛着汤包的碟子往何苏叶面前推了推。
沈惜凡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落了一瞬，笑着拉开旁边桌的椅子：“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改天再聚。”说完便转身走向了另一桌，蒸汽模糊了他的背影，何苏叶低头看向安静，替她夹了个汤包，声音放轻：“吃吧，小心烫。” 何苏叶瞥见安静垂着眼帘用小勺轻轻划开汤包皮，指尖微微蜷了蜷，像是下意识地收敛着什么。他放下筷子，伸手覆在她放在桌沿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过去。
“别多想，”他声音压得很低，混着店里的蒸汽，温柔得像揉碎的光，“不过是偶遇而已，重要的是现在坐在我对面的人是你。”
他抬手替她拢了拢垂落在颊边的碎发，指腹轻轻蹭过她的耳垂，又把盛着温热紫菜汤的碗往她面前推了推：“尝尝汤，刚舀的，暖乎。”
安静抬眼看他，眸子里的那点细碎的怔忪慢慢散开，抿了抿唇，舀了一勺汤递到嘴边，嘴角悄悄弯了弯。何苏叶看着她，眼底漾开笑意，伸手夹了个完整的汤包放进她碗里，语气带着点打趣：“快吃，不然我可要把你的那份也解决了。”
沈惜凡坐在斜对面的桌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杯壁，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何苏叶和安静的方向。
她看见何苏叶替安静拢碎发时的温柔，看见安静低头喝汤时，嘴角那点藏不住的软笑意，连蒸汽氤氲里，两人挨着的身影都透着旁人插不进的亲昵。
心底像是被什么轻轻蛰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和何苏叶彻底没有可能了，可又能怪谁呢，是自己亲手推开的啊。沈惜凡看着两人，她知道自己不用再纠结是否延期入学了。她拿起包走出了汤包店，消失在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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