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里的橘子糖

练习室的暖气坏了，王橹杰搓着冻得发红的手，视线却黏在窗边的穆祉丞身上。对方正对着手机哈气，屏幕上结着层薄霜，指尖在“热可可配方”几个字上反复划动。

“要帮忙吗？”王橹杰走过去时，靴底在地板上蹭出轻响。穆祉丞抬头，睫毛上沾着从外面带进来的雪粒：“想煮点热的，大家手都冻僵了。”他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像朵小小的云。

厨房在走廊尽头，王橹杰抢着拎热水壶，壶柄烫得他指尖发麻，却没松手。穆祉丞站在旁边拆可可粉包装，袖口滑下来，露出手腕上那道冬天总爱泛红的旧伤——去年雪天，他替王橹杰捡滚到楼梯口的保温杯时蹭的。

“还疼吗？”王橹杰盯着那道红痕，声音比热水壶的嗡鸣还低。穆祉丞往锅里倒可可粉，肩膀轻轻颤了下：“早好了，你比陈浚铭还爱提陈年旧事。”

热可可在锅里咕嘟冒泡时，王橹杰从口袋里摸出颗橘子糖。糖纸被体温焐得发软，他剥开时，糖块滚到穆祉丞手背上。少年的指尖像被烫到似的蜷起，糖块顺着指缝掉进锅里，在棕色液体里漾开圈浅黄的涟漪。

“你干嘛？”穆祉丞的耳尖比锅里的糖色还红，转身去拿勺子时，后腰撞到橱柜门，发出咚的轻响。王橹杰伸手去扶，掌心贴在对方毛衣上，摸到里面温热的皮肤，像揣了颗小小的太阳。

“对不起。”他慌忙收回手，却看见穆祉丞正盯着锅里的橘子糖出神，睫毛上的雪粒化成小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滑。

那天下午，练习室飘满可可混着橘子糖的甜香。大家围着纸杯抢着喝时，王橹杰瞥见穆祉丞把自己杯子里的糖渣都舀着吃了，嘴角沾着点棕色的沫子，像偷喝了蜂蜜的小熊。

雪下到傍晚时，老师让提前收工。王橹杰故意磨磨蹭蹭收拾背包，等走廊里只剩他和穆祉丞的脚步声时，才发现对方手里攥着两张电影票。

“刚在楼下便利店买的，买一送一。”穆祉丞把其中一张塞进他手里，票根边缘被捏得发皱，“你要是没事的话……”

电影院的暖气很足，王橹杰啃着爆米花，余光总落在穆祉丞的侧脸上。屏幕里的主角告白时，他听见身边传来窸窣声，转头看见穆祉丞正往他手心塞东西——是颗橘子糖，糖纸在黑暗里泛着微光。

“上次的，赔你。”少年的声音比爆米花还脆，王橹杰捏着那颗糖，感觉它正在手心里慢慢融化，甜意顺着血管往心脏跑。

散场时雪还没停，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王橹杰踩着穆祉丞的影子往前走，忽然听见对方说：“其实我不喜欢橘子糖。”

他愣在原地，看着穆祉丞转过身，雪花落在少年发梢，像撒了把碎星星：“但你总在口袋里装这个，我猜你喜欢。”

王橹杰的心跳突然撞上嗓子眼，他从口袋里摸出所有橘子糖，哗啦啦全倒进穆祉丞手里。糖块在对方掌心堆成小堆，橘色的糖纸在雪光里闪闪烁烁。

“那都给你。”他的声音比雪粒还抖，却看见穆祉丞突然笑了，弯腰时，睫毛上的雪花掉进他手心里。

“笨蛋，”少年捡起颗糖剥开，塞进他嘴里，“要一起吃才甜啊。”

橘子糖在舌尖化开时，王橹杰看见穆祉丞的眼睛里映着路灯的光，像盛了整个冬天的暖。雪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没等融化就被掌心的温度烘成了水汽，像那些藏了很久的心意，终于敢在雪天里，冒出点甜甜的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