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操场飘来的槐花香，钻进高二（3）班的窗户，掀动了摊在桌上的数学卷子一角。
祁筱捏着笔的指尖泛白，盯着最后一道大题的辅助线，眉头皱得死紧。他刚满十七岁，肩背已经拔得挺直，1.78米的个子在同龄人里不算矮，可往旁边1.79米的屿白身边一坐，就偏偏矮了那么一截，刚好够屿白低头就能蹭到他的发顶。
“卡住了？”屿白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指尖没规矩地勾了勾祁筱校服领口的扣子，“我家小孩这么笨？”
祁筱头也没抬，抬手拍开他作乱的手，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清冽气：“别闹。”
他声音冷的时候像淬了冰，可尾音没压住，泄出一点软乎乎的调子——这是只有对着屿白才会有的破绽。
教室后排传来几声压抑的窃笑，还有女生们凑在一起咬耳朵的声音，细细碎碎的“老公”两个字飘过来，祁筱的笔尖顿了顿，没什么表情。
屿白的迷妹从来不少，从高一到高二，情书能塞满他的桌肚，走廊里偶遇时此起彼伏的“屿白老公”更是家常便饭。屿白对此向来来者不拒，勾着唇角笑的时候，桃花眼弯成好看的弧度，能惹得一群女生红着脸尖叫。
可只有祁筱知道，这人有多混账。
屿白俯身过来，胸膛几乎贴上祁筱的后背，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耳廓：“要不要哥教你？嗯？”
他刻意拖长的尾音带着点暧昧的勾人意味，手指已经自作主张地落在了祁筱的草稿纸上，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笔，三下五除二就画出了那条辅助线。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搅在一起，有点扰人心神。
祁筱偏过头，刚好撞进屿白含笑的眼睛里。两人的距离近得过分，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祁筱能闻到屿白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混着一点阳光的味道。
“离我远点。”祁筱的声音冷了几分，却没推开他，只是往旁边挪了挪，“自己的卷子写完了？”
“写完了啊。”屿白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手指又不安分地捏了捏祁筱的脸颊，“反正老师也不管我，不如陪我家小孩。”
他说话向来没个正经，暧昧的玩笑张口就来，从祁筱记事起就没停过。祁筱早就习惯了，脸上半点波澜都没有，更别说脸红——长到十七岁，他好像就没为这种事红过脸。
屿白也一样。
不管是被女生围堵着喊老公，还是对着祁筱说些没羞没臊的话，这人的脸皮厚得像城墙，耳根子都不带红一下的。
“屿白！”走廊里突然传来女生的喊声，带着点雀跃，“有人找你！”
屿白挑了挑眉，松开捏着祁筱脸颊的手，起身的时候故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把祁筱梳得整整齐齐的黑发揉得乱糟糟的。
“等我回来。”他丢下一句，转身朝门口走，步子迈得懒洋洋的，却引得教室里一片女生的目光黏在他背上。
祁筱盯着被揉乱的头发，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伸手把头发捋顺。指尖碰到发顶的时候，好像还能感觉到屿白掌心的温度。
后排的女生还在叽叽喳喳。
“屿白老公好帅啊……”
“他对祁筱也太好了吧，天天黏在一起……”
“他俩是亲兄弟吧？怎么感觉怪怪的……”
祁筱的笔尖猛地顿了一下，墨水滴在草稿纸上，晕开一小团黑色的痕迹。
他抬起头，看向门口那个被女生围起来的身影。屿白正侧着身和人说话，嘴角勾着漫不经心的笑，夕阳的光落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边。
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突然回头，目光穿过教室里攒动的人，精准地落在了祁筱的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屿白冲他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祁筱面无表情地转回头，重新看向卷子，只是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他捏紧了笔，在心里骂了句混账。
当然，没出声。
他从来不会骂人。
只有屿白，才会把那些没脸没皮的话挂在嘴边，才会干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比如现在，祁筱低头看着卷子，却能感觉到，门口那道目光，还黏在自己的背上，像带着钩子。
晚风又吹进来，槐花香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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